中秋月 八月十五夜,花好月圓時。……(2 / 2)

不動山 斟月宴春山 7889 字 11個月前

月知行想說的話便被打斷了。

春魚戲水、夏魚跳灘、秋魚戀滸、冬魚結龍,最後以‘鯉魚跳龍門’結束。

以此,祝願生活富裕安康,年年有餘。

月知行追上來後見她盯著這些魚燈看,試探地問道:“我給你買個魚燈,作賠罪?”

“不要。”

九思原本高高興興地把親手泡的桂花酒,帶來給他們品嘗。

結果呢,第一個滴酒不沾,第二個一杯就醉,在外不能喝酒也就算了;第三個一口悶之後,還知道找補幾句;最後一個更是不同,居然給自己講起桂花酒的功效利弊來了。

這和她自己出門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許是此間嘩然,風清月皎,有些轉變輕悄,未曾引人注意。

許悠然朝月知行一挑眉,後者尚未明白她的意思,隻見她又拽著兩個姑娘往前走了。

“走,咱們去看舞獅!”

月知行隻得轉頭看向笑容就沒停過的沈與之,他來得早,肯定知道點什麼。

沈與之感受到他的視線,便道:“你彆看我了,我從不飲酒的。我去接九思的時候,就打擊了她一次;小暄不能喝酒,悠然也已經找補回來了。”

“你自己再想想辦法。”

月知行歎氣,他以為這桂花酒,隻是九思從酒館裡帶出來的;要早知道是她親手所做,就算是一朵花,自己也誇出兩朵來。

許悠然看了看後麵沒擠進人群裡來的月知行和沈與之,小聲問:“九思,你真生氣了?”

“九思生氣了,生什麼氣?”高暄後知後覺。

“你們四個輪番打擊我一回,我還不能不高興了?”

許悠然點頭,但麵上卻滿是糾結之色,她說:“沈與之從不飲酒,好像怪不到他;高暄這丫頭一杯就醉,在外喝酒不安全,而且她祖母也在。”

高暄大概明白九思為何不高興了,換做是自己,麵對自己的心血被如此對待,可能也會有點不高興。

但許悠然這話說得也沒錯,她附和地點了點頭。

“那你呢?”

許悠然為自己辯解:“我那是……我喝第一杯的時候,不是在和你們說話嘛,就沒太注意;我後來可是好好嘗了的,你也不能怪我。”

“還有一個呢?”

“月知行最後才來,他好像也不……”許悠然頓了片刻,好像找到了轉移矛頭的對象,立馬改口道:“對,都是月知行的問題!喝就喝了,居然還說不能多喝。”

九思深以為然地點頭,“是吧,那我不高興沒問題吧。”

高暄覺得許悠然這變臉的速度實在是快,弱弱地問了一句,“我們兩個在這兒把事情推到他一個人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許悠然默默地在心裡給月知行道了個歉,嘴上卻說:“是,都是月知行的錯!”

此時,月知行和沈與之站在觀看舞獅的人群最外麵。

他還在想怎樣才能找補回來,絲毫不知道先開始說是四個人的打擊,現在全成了他一個人的錯。

九思三人看完舞獅,擠出人群,皆是正眼都沒給月知行一個。

九思被許悠然說服了,月知行對自己的打擊最大,所以暫時不想理他。

許悠然是心虛,不敢看月知行,免得讓他知道自己落井下石,把錯推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高暄自認是旁觀的同夥,也不好意思說話。

沈與之問:“那邊有變戲法的,要不要去看看?”

幾個人走了過去,那變戲法的人剛變出一隻小兔子,給了前麵的一個姑娘,後者小心翼翼地捧著逗弄。

許悠然伸手摸了一下,同旁邊的兩個人說:“是真的兔子!”

變戲法的人拿出一張帕子,抖了兩下,將正反麵都展示給圍觀眾人看過之後,蓋住自己的右手,再放到嘴邊呼的吹了口氣。

而後,一下扯開帕子,右手正握著一朵花。

他環顧一圈,把花遞給了大聲叫好的許悠然,笑道:“好看的花,當然要配好看的姑娘了。”

他說著又轉頭看向九思和高暄,咦了一聲,說:“原來我要送給兩位姑娘的花,躲到這兒來了。”

他笑著伸手從九思的肩膀上過去,一抓,還真變了兩朵一模一樣的花出來。

九思和高暄接過,向他道了謝。

沈與之捧場地給了些打賞。

退出人群後,沈與之問拿著花的三個姑娘,“可高興了?”

三人皆是點頭。

月知行靈光一閃,忽然有了主意,指著不遠處的亭子,說:“那邊正在玩飛花令,你們去那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他說罷,進了人群之中。

四人不明所以,依言過去等他。

……

亭子之外有不少人圍觀,亭子裡的人正在行飛花令。他們剛結束的一輪是以‘月’字為令,這會兒定了下一輪的令字為‘花’。

左右要在這兒等著月知行,她們就勸沈與之上去試試。

沈與之遂了她們的意,進了亭子就座。

“本次以‘花’為令,規矩是每答過一人,後一人便要將‘花’字的位置往後移一位。可是帶花的詩詞曲,也可即興而作。”

此輪共有六人參與,行令人吟出第一句,為“花開不並百花從。”

“繁花落儘君辭去。”

“不是花中偏愛菊。”

沈與之居於第四位,他道:“自在飛花輕似夢。”

“雲想衣裳花想容。”

“……”

許悠然拉了下聽得認真的九思,指著個方向,小聲提醒她,“九思,月知行讓你過去。”

許悠然還是決定幫月知行一把,畢竟是自己不仗義在先,就看他能不能找補回來了。

九思轉頭看去,月知行背著一隻手站在河邊,向她揮手。

她不自覺地彎了下唇角,略一想後,便走了過去。

“月知行,你剛才跑哪兒去了?”

“給你。”月知行伸出背著的那隻手。

是一把開得正盛的桂花。

他說:“我不是沒喝出來你泡的桂花酒嗎?這把桂花賠給你,下次我一定能喝得出來。”

九思小小地開了個玩笑,“下次,我可不一定會做。”

“上次雖說不是十裡荷花,也換了你一碗餛飩;今日這捧初秋桂子,竟換不來你一口桂花酒。”

他這話說得讓人實在不忍拒絕。

九思那一丁點兒的生氣隨著桂花香,被輕起的風吹散在了溶溶月色裡。

她伸手接過桂花,“行吧,我就再給你喝一點。”

“好,我等你。”

九思抱著桂花過去那對令的亭子外,把花與溫酒手裡的酒壇交換;又從旁邊的攤子借了個酒杯,而後過來。

她倒了酒,八分未滿。

月知行看著說是一點的酒,微挑眉,笑意更濃。

九思伸手,將酒杯遞向他,提醒說:“你這次可要好好品。”

月知行也不伸手接,彎下腰,就著她的手喝了這杯桂花酒。

九思一臉錯愕,連帶著因他此番動作,莫名生出幾分少見的慌亂無措。

“我……你怎麼,我是讓你自己端著!”

“山二姑娘的酒已經這麼香了,用不著再用我手上的桂花香為它添色。”他笑著,這樣說。

少年眸光瀲灩,情意纏綿,絲毫未斂。

或許,他也從未想過將其掩飾。

九思心底某處忽地被勾了一下,隻一下,很輕,很快。

似秋葉落於平靜湖麵,漾起小小的,卻不容忽視的漣漪。

她些許失神,覺得月知行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太一樣;可,是哪兒……

月知行瞧著還有些呆愣的人,唇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故意問道:“山二姑娘,我很好看嗎?”

九思回過神,“什麼?”她沒聽清。

“我說,你看我……”他見九思一臉認真地聽著,頓了片刻,轉說:“我剛才聽見,他們此輪飛花令的字是‘山’;我正有一句,說與你聽。”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

“這書不算詩詞歌賦。”九思覺得奇怪,飛花令向來要求選用詩詞曲,《論語》是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語錄集,月知行不會不知。

“我知道。”

“你認為,這後一句是何意?”他說這話時,一直盯著九思的側臉看,眼含期待。

“仁者樂山?”

九思思索片刻,認真道:“樂,是為喜愛、喜好和欣賞之意。仁者為有仁心、仁愛、仁義、或是有德行的人,譬如……”

此時,溫酒走了過來,提醒九思說:“姑娘,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府了,夫人不是說晚點還要拜月神嗎?”

“好。”她應完,又轉頭問月知行,“我剛說到哪兒了?”

月知行哪裡想到,她還真和自己探討起這句話的釋義來,便歇了從旁暗示她的心思。

“等你哪日想起,再與我說吧。”

醫家常被稱為仁者。

等她哪日想起,自己這個不被她記住的大夫。

沈與之把飛花令的彩頭月餅,分給了三個姑娘。

九思同他們說了自己還要回家拜月神的事。

幾個人本也玩得差不多了,於是,九思和沈與之同回城東,月知行和許悠然等高暄的人來接她後,再回城西。

回到山府後,九思讓溫酒把那壺桂花酒取來,給沈與之帶回家。

“九思回來了?”

衛宛央站在院中的香案旁,案上月餅瓜果,紅燭高燃。

她喚九思,“快過來,拜月神了。”

“好。”

皓月當空,世人惟願如之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