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鳶應了聲,態度是從未有的決絕。
“你既傷重,不急於一時。”那夫子關心,多加了一句。
傷成如此模樣,未免有失公允。武試雖說緊要,但也不是非來不可,特殊情況,任可緩免一二。
顯然是有些時候了,洛鳶的血跡已然凝固,泛出褐色的血漬,玄衣之上,絲毫不顯,可少年的麵容,徒增可怖。
洛鳶還沒來得及回,頂上卻又某名傳出一道嗬止,叫的,自然是她的名字。
“不用比了,先回去配合罰罪堂的訊問。”說話之人,正是林忠。
老練而幽深的視線上下掃視著洛鳶的的境況,似有些不滿,又有些不忍。
平心而論,洛淵從不是那惹是生非之人,平日裡,他怯弱乖靜,不言不語,哪會結什麼仇怨,隻有彆人來找他麻煩的地方。
“夫子,我要比。”
林忠落地,聽此,又抬眼望他。
“匹夫才做無謂的勇事。”
他責備。
少年低垂著頭,與素日的軟弱又有所不同,他挺直了腰板,像一根瘦竹,假以時日,依舊能長成堅韌的模樣。說起來是學子,其實都是小輩,對此,長輩總會不自覺的仁慈起來。
夫子心軟,語氣又緩和幾分,“養好了身子再說,什麼能有命重要。”
恍惚間,天地化為虛無,莫如夢幻泡影,不遠處,反派嘴角淺勾,勝券在握的斜睨著她,身後,是淩世即將上前的身影,耳邊是夫子的勸阻,而四周,是如浪潮一般的議論。
洛鳶痛苦的搖了搖頭,帶著否定的意味。
“夫子,這武試,我要參加。”
見洛鳶冥頑不靈,夫子態度強硬了幾分,“不成,回去。”
洛鳶無意爭辯,她已然疲憊的毫無精力了,驀得,她抬眼,帶著些許的不耐煩。
“夫子,我既不在乎生死,你也少操這個心的好。”
話畢,她還故作恭敬的作揖,也不知是何意味,帶著些挑釁,看得林忠麵色一黑。
從來沒有學子敢用這種態度和他講話。
再柔和的勸阻,都比不得冷聲幾句,洛鳶此時此刻,深有體會,夫子為她好,她再清楚不過,但洛鳶此刻所作之事,也皆是迫不得已,有難言的苦衷。不出所料,夫子的麵色忽而青紫,攢足了怒意,被當眾頂撞,其影響可想而知。
林忠本是那沐血之人,肅殺之意隻濃不減,對待學子,他可以隻做個嚴師,但此時此刻,他如何收斂得了,威亞不自覺的釋出,震的洛鳶五臟六腑壓迫的痛。
回過神來,林忠難以置信的喘息幾聲,隻一瞬,揮袖離去。
——
淩世瞬移著上前,隔著許久,洛鳶也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帶著幾分急促,似乎是想要來製止她的行動。
洛鳶沒有轉身,趁著四周隻有那夫子一人,她輕聲低語,帶著幾分冷漠。
“淩世,我想做的事,你不要管。”
話畢,洛鳶麵上隱約透露出幾分受傷,不知是為自己委屈還是什麼。
她今日,可是將人得罪乾淨了。
也好,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這才兩周,若是時間再長些,她又如何割舍。
她確信,淩世聽到了。
虛體逐漸凝實,洛鳶步伐加快,她踉蹌著上前,明明腿腳不便,步伐卻又那樣著急,仿佛是在躲避什麼的接近。
“洛淵!”
淩世急急叫她一聲,將她那些冷漠,置若罔聞。
洛鳶沒有看他,沒有回應,隻是向前,她走的,是一條和旁人都不相同的道路。
遠遠看去,反派笑得是那樣得意,似乎自己的難堪隻是他的一場笑料。
無足輕重。
洛鳶與他對視一眼,隨即,又迅速移開視線,膈應的人,看一眼都嫌多。
淩世被夫子攔下,最後,隻看著一個蕭索的背影眼睜睜的消失在麵前。
這武場之上,投降認輸,並不算什麼大事,但洛鳶,她義無反顧的上去,又何談退路呢?她今日要做的,就是決一死戰。
無形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的流逝。
是時間嗎?不,或許是洛鳶的生命。
像一根焚燒的香燭,燃燒成乾。
沒人可以吹熄這燭火,能救她的,隻有洛鳶自己。
身後無人,她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勇氣,竭力向前。
若是她今日無法活下去,那今日說的這些遺言,未免刻薄,但這樣也好,免得萍水相逢幾日的人還要徒生些傷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