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無助的滯立人群之中,任憑那些足以讓他窒息的氣息將他包圍。
若非多年前的戰役,他本該是那風光無限的魔族太子,受儘這世人的敬仰與追捧,又怎會如現在一般,受人唾棄,任人欺淩。
惡種紮根腕臂之上縷縷深入,將那黑影順著他的筋脈直衝心臟,寒影感到一股無名的淩冽占據了他的大腦,那原本就幽深的瞳色愈發妖冶了起來,他沒有抬眼,可身體本能的欲望卻催使著他將身邊人統統殺滅乾淨。
他不再停留,將這無形的衝動化為疾走的動力。
也許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易被人查出端倪,又或是他並不想害人。
李牧拿著孫吳背著他一早便提交的單子,滿臉的憂思。斜眼看去,那泛黃的紙張上正正好的題著三個熟悉的名字。
降跡營,他們倒是一致報了顧清去,淮卿是為神族,心智堅定,而又實力強大,去了那培養戰神的降跡營,必然會有一番作為,可這幽境……
李牧僅是想想,便止不住的憂思,如果可以,他倒是寧願自己去。也不想讓這群剛及入學的年輕學子領了這名額。
可現實卻實在不允許他們這樣做。
魔族戰場,本就是充斥著戾氣,更彆提屠戮之後隻剩下滿目荒荑,所有被派過去的學子終其一生都在戰鬥裡搏命,或命喪戰場,或一病不起,尤其是從一始終,還要將此事保密下來,於是乎他們在臨去前,甚至會認為這是學府特賜的曆練。
而真到了實地,卻要麵臨如此殘酷的事實。
說起來學府對於去幽境的人選和名額也並非沒有限製。
神族,最早發現了幽境有魔族氣息,故而他們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之心趕去,卻不曾想在那戰場等著他們的,並非魔族,而是一群可怕的怪物。
而那時,幽境裡那些怪物已經瘋漲到了一個難以預估的數目,正要突破防線往異族棲息地趕來,所以為了守護異世的和平,神族派出了不少戰神前往消滅那些東西的存在。
它們的戰鬥力並不算高,神族也有把握將其消滅殆儘。
可偏偏那些怪物與他們之前所見的敵人都不一樣,那頃儘著神族全部實力的攻擊並不能對他們造成任何的傷害,除此之外,他們還會遭到反噬。
說起來真正擊垮神族的,並非魔族大戰,而是那幽境裡不起眼的決鬥。
他們用生命和鮮血堆砌出的經驗讓他們明白,隻有各族年輕的血脈才不受這種詛咒的影響。所以戰役之後熱烈開辦的學府,並不全為那異族和諧的口號。
亦是為著找尋清剿戰場的士兵。
對於詛咒有了初步的研究之後,他們便開始找尋屠戮怪物的正確方法。
魔族善幻術,那些已然幻滅卻戰力凜然的怪物將此一脈相承了下來。所以打鬥起來,除了魔族本族不受此影響,那便隻剩毫無法力的人族。
可人族實力又未免太過薄弱,去了那戰場,即便能存活,也很是艱辛,隻貴在怪物實力並不算強,而人族又生命短暫,若能存活,不肖幾年便能被遣返。
妖族和神族倒是實力強勁,但受那詛咒的影響過於劇烈,除非實力足夠強大,否則也是杯水車薪。
所以學府偏向於招收魔族、人族往那戰場裡去,而且不要實力過於弱的學子,他們也並不想看到無數承擔著異族希望的後輩在那塗寫罪孽的戰場裡銷聲匿跡。
可孫吳看過這異世的冷漠,所以不願意將那些好苗子輕率的送走,於是就將念頭打到了這些天賦不足的學子身上。
洛鳶這孩子一進來便是臭名昭著的混世魔王,因此孫吳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將這名額的特為她保留了一個。
後說洛鳶極為不易的贏得了一場武試,很該讓孫吳打消念頭了,但不知為何,孫吳仿佛盯上她了一般,甚至於先斬後奏的將這名單私自報上。
一旦報上,便很難再更改,尤其這學府的管理者大致調查了一下名單學子的實力,洛鳶因贏得一場的勝利,而被順利保留了下來。
而再下次的武試,便能徹底決定這名單人員的去留了。
李牧是希望洛鳶進步,接連贏下武試的,可這名單一出,他反倒萌生了讓她輸的意願。
但李牧同時也明白,這名單裡即便去除了洛鳶,也會有旁人補上,那幽境的詛咒一日未能消滅,就免不得要有人去承擔。
前幾日他將那降跡營考核的試題已然交予了顧清,而拖到今日,他也不得不先來接洽一下被那幽境所劃分的人選了。
對於洛鳶,他總是心有萬緒。故而延後了日期,先來尋了寒影。
可對於寒影,李牧也總是千頭萬緒,學府招收的學子本該是年華最盛的時期,意氣風發,而寒影,就仿佛身體裡藏著一團火,一團來自深淵的罪孽之火,隻待將這世間焚燒殆儘。
李牧不知是自己多想,還是如何,但每每對視,他身為夫子,都不免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