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追究無益,洛將軍仍在外迎敵,尚不知戰況幾何,不可一日無君啊。”
此話一出,這大殿之內,便更靜了,但不可否認的是,所有人的心反而劇烈的狂跳起。
終於,還是聊到這了……
“你什麼意思!君上方才薨逝,便議論起立君。”慕戎聽罷,緊扣把手,目眥欲裂。他惶惶站起,似乎心有不安。
他這一反應,也叫這大殿的眾人為之所驚慌失措,不知何為。
是了,慕戎的慌張並非沒有道理,君上正當壯年,如此突然的離世,定然不曾寫下什麼有關於立位的詔書,那麼如今要推崇儲君,順理成章的便會讓慕恪來繼位。
他這個太子做的確實不甚出彩,但也從未出過什麼差錯。按理來說,自然是順利繼位,很難讓人提出異議。
“三皇子明鑒,這實乃大勢所趨,臣也是為了這天下的安定。”那朝臣施施然俯身以跪,以顯自己衷心一片。
“那你以為,該順立哪位皇子來繼君上的位子。”沉默半日,慕戎的黨羽才訕訕開口,站於丞相身後,他不經意的抬頭,渾濁的眼底是難掩的算計之意。
聽此,君後和慕畫等人都黯了黯眸子,隻故作鎮定的抿起茶水,不做言語。
“自然,自然該是……”他頓了頓,似乎心驚於那人的直白,他隻是朝臣,平日是與君後走的近些,但涉及億國如此大事,想來還是戰戰兢兢。
“太子繼任,正理而已。”
黃藺沒等那人再猶豫不決下去,搶先一步道出此言。
他不是君後的人,也與貴妃不相來往,但麵對億國之事,卻從來本分,太子雖說從不出挑,但也不犯差錯,與從前君上相比,還難得寬和,與其無謂爭執,不如順應其理。
億國現如今局勢不寧,彆為這一點瑣事危害這多年來難得的平靜。
聽罷,這殿內的大部分人都是滿目的了然,袁曖挑了挑眉,將那略起三分的嘴角藏了又藏。
但想來,卻並不意外。
她的恪兒本就擔得起這個位置,丞相幫著說話自然也沒什麼。
端起一旁的茶盞,袁曖將那漂浮於白瓷壁的綿密浮沫吹了又吹。而慕畫仍舊乖順的端坐一旁,對於這場鬨劇,她並不多加參與,垂喪的頭顱無意識的傾瀉些她的委屈,但在這殿堂之上,無人在意。
“那被君上派遣而出的二皇子,又當如何?”劉嚴接話,冒冒然的提醒了眾人慕皓的存在。
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包括慕戎,也並不例外。
“劉臣,你這是何意?!”這一刻,彆說君後有什麼反應了,倒是三皇子震怒,拍案對峙。
這些年,他親眼看著母親一族為他奔走拉攏,幾經周折,這才換來不少朝臣的歸順,即便他們中的大部分並沒有那般真心,但說來也是自己背後的勢力。而劉嚴作為他的親舅舅,在這立儲的場合之中,卻惶然在此提及慕皓的名字來,是要將他置於何地!
“三皇子沒聽錯,微臣就是想來論論二皇子。”他道,風輕雲淡的朝著袁曖看去,似乎還隱隱含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很快,一道白瓷碎裂的清脆聲響便從案上傳來,那已然溫熱的青綠色茶水四濺一地。
“那二皇子生母從前做的醜事,劉臣怕是全然遺忘了?”在提及慕皓一事上,袁曖少見的發起火來。
而那被她刻意揮落在地的茶盞卻不偏不倚的落在慕戎腳邊,又裂成全然的渣子再看不出原型。
而在此,靜候前列的丞相卻若有所思了起來。
“誒,慕皓貴為皇子,是為君上之後,怎能僅憑生母的身份就輕易論斷高下。”劉嚴閃爍著算計的眸光,陰惻惻的衝著君後勾起唇角。
“黃相,你看可是我說的這般。”他問,又將戰火牽引到毫不相乾的黃藺身上。
黃藺垂眼,神思卻有些飄離了,而當眾人都看向他之時,他反倒順應了下來。
“臣從前當過幾日的皇子大傅,那時便知太子和三皇子聰慧,凡所提及之處,未有不曉,武場比試,也鮮有敗績,那時便想著兩位皇子是有大作為。”
黃藺回憶著說,話畢,眾人終是鬆口氣。
但這氣還沒徹底鬆下來,那黃藺反又施施然開口。
“但二皇子不同,雖天賦不足,卻難得勤勉,對臣也總是恭敬。”
“黃相,那慕皓本愚,難不成就以一句勤勉便能揭過,未免草率了些吧。要這麼說來,我也是日日苦讀,否則何以第二日能對答如流。”慕戎辯,有些不甘心。他生來便與太子爭,身份不夠,便想儘辦法在旁處贏他一二,現如今倒讓這匹夫來指責他不夠勤勉,屬實可笑。
“非也非也。”黃藺歎氣,知道慕戎此話何意。
“要說來這皇室之後,沒有一個懈怠之人,就連四公主從不曾入學求教,也習得七八來。這不可謂不努力,但微臣所見,又與幾位皇子公主不同。”
黃藺歎氣,驀然間又回想起從前,其實這是他所有記憶裡最微不足道的一瞬,但不知為何,他再翻閱而出,卻如此深刻,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