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霏絮無言以對,而且甚是無語。
“你笑什麼?”。
周朔年沒說話,搖了搖頭。
謝霏絮突然嚴聲:“你彆笑了!”。
“好好……我不笑了”周朔年收拾好表情,作了副端莊樣。
“你若是不想再同我有交集,你大可直說,我從來不逼任何人”謝霏絮認真道:“我一直說我沒有朋友……不撒謊,我也有過朋友,可他們還不如沒有,說三句話合不來一段意思。這並不是什麼文人墨客該有的樣子,雖為楷模,卻故弄嬌作,將平淡易懂傍若縹緲虛度”。
“寒門效仿反被冷嘲暗諷,光有空想,手腳卻根本追不上,窮困一生,最後連京城的文壇都沒有摸到。而天潢貴胄,出生就在他人不能追及的地位,手握著所謂聖賢書,吟唱大道不公………”。
他頓了頓又說:“我雖生於謝家,自己也頂著海棠君的名號,但是我真的……並不為此感到榮幸和驕傲”。
“你被捧得越高,也越怕摔地最慘”周朔年說:“是這個道理嗎?”。
謝霏絮笑了:“我倒不是怕摔,我隻是看不慣小人得誌的模樣”。
周朔年淡笑:“但你其實很早就可以選擇不做這個海棠君,可最後呢……你也想過要憑借這個身份成為人人談論的中心,到頭來你和他們有什麼不同?隻不過感悟早一些罷了”。
謝霏絮欲辯無言:“可,可我如今真的……”。
“如今?”周朔年說:“我敢問謝公子,你若是把方才這段話,站在京城最繁華的逑絨街高處,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要不要猜一猜,急忙附和你的是什麼人,暗地罵你‘吟唱大道不公’的又是什麼人?”。
謝霏絮顯然愣住了,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
“你知道哪裡出錯了嗎?”周朔年輕聲問他。
“你從站在高處說論開始,就全部錯了,因為你生的高貴,你不懂底層的煎熬,卻還要故作身經”周朔年說:“沒有必要,四郎,這毫無作用。你若不和他們一起攀爬在懸崖峭壁,又怎會知他們所苦,又有誰會信你的話?我想那是沒有的”。
說罷,謝霏絮眼底看不見神情,他剛欲開口,卻無話可說。
“四郎,我知道你跟我說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周朔年又輕聲說:“你與他們不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更不用解釋,因為沒人比我更了解你”。
話音落,謝霏絮抬眼看他。
周朔年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嗎?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謝霏絮並沒有多疑,他垂眼說:“我之前說過,你有自己不願公之於眾的秘密,你不說我不問,我同你講這些長篇大論,無非是為了解釋我待你不假”。
周朔年直球道:“為何一定要解釋呢?”。
“因為!”謝霏絮著急道:“因為……我也想要你對我有些例外,我這般又和過客有什麼區彆”。
周朔年扶額道:“四郎,你交朋友不能這樣,你付出多少,就要求對方一定要等價還給你。你當這是在集市采購嗎?”。
“我……”。
不等謝霏絮反駁,周朔年繼續說:“就算是買來友情,你也沒付錢”。
話音落,周朔年搖頭一笑,而相反謝霏絮卻恍然大悟般轉身要走。
周朔年神色一愣,抬手拉住了他:“你還真拿錢去了!傻不傻!”。
謝霏絮回頭說:“那你不要任何事都瞞著我!我說允你隱瞞,我沒讓你滴水不漏!”。
“你還訓上我了?”周朔年把他扯了回來:“你吼那麼大聲是想乾什麼?謝霏絮,你想打架是嗎!”。
謝霏絮反駁:“我連口頭都說不過你,打架?自然贏不得你!”。
周朔年見謝霏絮這副明明自己做錯了,還死不肯服軟的樣子,一時無話可說,隻想揍他一頓。
“贏不得?我看你倒是硬氣地很!”。
說罷,周朔年攥著他手腕,反手力量往裡一扯,謝霏絮根本沒有反應,更沒有料到他會出手,重心一晃,身子跟著倒戈。
謝霏絮睜開眼,及時抬腿刹住,他沒有想和周朔年乾一架的意思,手腳都分外收斂。
周朔年卻不讓收手,他握拳從謝霏絮臉側襲去,下一秒謝霏絮鉗住他動作借力反製。
“周朔年,我說了不同你打”。
筋骨摩擦,周朔年嘶了一聲,謝霏絮的力氣比他大的多,徒手搏擊恐怕要使陰招,不過他沒這個打算。
接著,周朔年將就兩人複雜的體位,側身肘擊身前人肩膀,同時踢腿踹了謝霏絮右腳。
謝霏絮手上沒鬆開,腳底卻一滑,周朔年突然鬆開手,用同樣花裡胡哨的招式攻擊。
謝霏絮自然記得這個伎倆,隻不過他預判過早,周朔年根本沒想偷襲他。
注意力一分散,謝霏絮方寸不存,步伐連連後退,再回頭擋住身前人時為時已晚。
周朔年眼神鋒利,毫不留情一掌擊中謝霏絮弱處,匡當一聲,他後背撞上牆柱。
謝霏絮連連咳嗽,他抬眸:“朔年,你這是做什麼?”。
周朔年見他有些服軟,但仍舊神色未變:“你看著欠打,想收拾你,不行嗎?”。
謝霏絮看著他沉默了會兒,隨後果斷鬆開了手,他說:“自然可以。你打吧,我隨你怎麼打,打到你看我順眼為止”。
“……”。
周朔年很難說,他既想給謝霏絮當頭來一棒,更想將他罵個狗血淋頭。
沉默良久,周朔年也不動手了。
“你要這樣?”周朔年說:“賣慘,賣可憐?”。
謝霏絮沒有說話,垂頭不語。
周朔年當他默認:“好”。
說罷,周朔年一把攥緊他手腕,拽著謝霏絮往外帶走。
“你帶我去哪兒?”。
周朔年踢開門,步伐不停回答道:“周某可同海棠君不一樣,偏愛聽信一些捕風捉影的故事,前陣子便聽說……”。
他回頭看了眼謝霏絮說:“海棠君幼年曾夜遊掉落冰湖,人雖無事,卻經年留有陰影,一直怕著靠近深水”。
話音落,謝霏絮神情卻非怔然,更多的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