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方,橙光的餘光撒在高山,車隊在山腰停歇。
“太陽落山,夜路難行。大人,我們就在此處紮營吧”。
衣著暗調的男子走下了馬車,規整的中原服飾腰間配著一輪彎刀,淺淺的瞳色在昏黃光線下被侵染,他的漢話說地很好,是常遊曆各處的泊者。
“燒熱水,煮好飯食,一並送過來”。
下屬應聲開始分配著工作,這一隊人並不多,個個身著常服,與平常車隊並無差彆。
六眠山不算險峻,徬著大河一路平緩綿延夾擊於西北和舊病州之間。
舊病州即是臻州,疫病徹底消除之後就更了名,但也荒廢了,並無人居住。
翻越過這座山嶺就是西北了,因此他們並不著急趕路。
夜幕很快降臨,四周被篝火點亮,隨行帶的營帳不多,看起來擁擠了些。
帳中暖火籠罩,惹人燥熱。
黛倩比周朔年早醒來,與這些人打過照片後,就默默閉上嘴,無言地守在周朔年身旁。
她一路沒吃東西,餓卻不敢開口,趁著這會兒沒人盯著,正四處摸索,卻不巧此時有人進來了。
黛倩趕忙收回動作,朝那人眨了眨眼。
而那人卻語調溫和,對她說:“飯食在準備了,你若是餓了,隔壁的營帳是你的,留了些乾糧”。
黛倩反倒沒想到是這番回答,指著身旁人,有些不知所言:“我……我和……”。
“你是姑娘”那人打斷她道:“不宜和男子宿夜”。
黛倩聞言愣了下,點了點頭隨後問:“那我……我能不能等他醒了再走?”。
那人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回答:“你願意就等他醒來”。
黛倩意外地覺得這人好說話,便主動又問了句:“我能不能問問你…叫什麼名字?”。
字音剛落,那人就抬眼看著她。
黛倩聲音低下來:“不能的話你當我沒說過……”。
那人看著黛倩忽然淡淡笑了,他回答:“我是北狄人,名字翻譯過來隻有一個朗字,在中原時,我叫薛釋”。
“薛……”黛倩停頓了下,她突然想到什麼,沒來得及掩飾睜大的圓眼看向了薛釋,接著又連忙想解釋什麼。
薛釋並不意外,他好似早有預料,先她一步道:“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麼?”。
黛倩沉默一陣,她眼神有些異樣,回答道:“黛倩”。
薛釋似是想了想後說:“黛倩,是個好的名字,你母親給你取的嗎?”。
“不”黛倩低下了頭:“是我爹在我還沒出生時,就取的名字”。
薛釋有些困惑:“你的父親是如何知曉你出生後會是個女孩?”。
黛倩抿了抿嘴,說道:“這個呀……說來話長。不過,你應當知道,那位來到皇都的克獰醫師吧?”。
薛釋點頭:“自然,克獰前輩懸壺濟世,雖然他成名的地方是中原,但他晚年回到北狄,傳授了不少醫藥學識”。
“是的,是他”黛倩說:“我爹年輕時有幸幫扶過克獰醫師,後來他功成名就回念報答,恰巧那時我娘懷了我,克獰醫師幫忙安診後,便篤定了肚子裡的是個姑娘,還說如若不然,他便摘了神醫名頭,給他磨大刀”。
“興許是兩人興致高了,我爹也答應。我娘說我的名字,是我爹那時候喝醉酒,把院子裡開地盛似瀑布的桃花錯看成缺蕊的紫藤,我就叫作了黛倩”。
薛釋聽完笑顏而現,他道:“原來黛姑娘名字的由來,是這樣一段故事。克獰神醫願意念著報恩的人,想必黛姑娘的父親定是位很好的善人”。
黛倩應了聲,沒再說話。
薛釋對西北那些傳聞中的人物向來敬佩,黛倩的性格讓他想起了故人,便想同她多聊兩句。
聽完那些話,他倒是有些意猶未儘,但抬起頭看去,黛倩臉上表情單調地很。
薛釋頓了頓後問:“黛姑娘?”。
“但我希望他沒有那麼多的善意”。
薛釋疑問:“為什麼?”。
“我爹在我五歲那年就死了”。
話音落,薛釋停住動作。
黛倩繼續說:“被他少時便義結金蘭的兄弟,親手殺了”。
薛釋少有無言以對的時候,雖然他也喪失過至親之人,但北狄對喜喪的觀念並不一樣,即使再傷心難過,通常也會用另一種方式表達。
黛倩卻很快抬起了頭:“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和我娘過得也挺好的”。
薛釋神色複雜,應了一聲:“黛姑娘能這般想便是最好,人死不能複生,長路還漫漫”。
黛倩笑了笑:“你這中原話學的還不賴嘛”。
薛釋淡笑回答:“黛姑娘說笑了”。
“算下來,這都是我第十一個往返中原做生意的年頭了,若是還說地蹩腳磕絆,那就也不必繼續乾這行了”。
“做生意?”黛倩問道:“你是商人?”。
薛釋思索片刻後說:“嗯……算是麼?”。
黛倩神色遲疑片刻,又問:“我們……不會也是薛公子你的一樁生意吧?”。
薛釋嗤笑:“是呀。我的雇主可是花了大價錢讓我綁架你們的”。
黛倩卻笑容僵硬住。
她原本以為這人那麼隨和,隻算是個小雜碎,可卻是個好大方的綁匪………
“那我能不能問問……”黛倩慢慢說道:“你的雇主綁架我們,目的是什麼?”。
薛釋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說,他沒有透露給我,隻讓我在中間做個轉點。不過,或許那位逢場作戲的朋友會知道的更多”。
“逢場作戲?”黛倩想起那個四不像的身影:“是那個假冒的盜花客嗎?”。
“對”薛釋捂嘴思索:“不過我覺得他也是個性情好的。他說,他答應乾這趟的原因是為了一本秘籍”。
“武功秘籍?”黛倩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