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釋搖頭:“也許是。他身手不差,但功底我倒是看不出來,不過,大概能和你身旁這位打個相差”。
“和他?”黛倩笑道:“他可是……”。
她說著便低頭看了眼旁側的人,卻突然醒了神。
周朔年不知何時額前冒了許多冷汗,雙眼緊閉,唇色僵白,整個人周遭透著一股病氣。
黛倩慌了聲,給周朔年擦了擦汗,又將被子捂地嚴實了些。
“怎麼會這樣?方才還好好的”。
薛釋也起身走前來,他蹙眉道:“他是原就生病了吧?”。
黛倩意外地抬頭:“薛公子可是懂醫術?他是我哥哥,原就有些舊傷,後來因為……一些事,吃了對身體有損害的毒藥,本來若非有這一段插曲,服了解藥就沒事的了,但是他現在昏迷不醒,我實在……”。
薛釋蹲下身,拍了拍她肩膀:“黛姑娘莫要著急。我確實懂些醫術,但並不擅長,若姑娘放心,便讓我先為這公子把把脈象”。
黛倩連連答應,她退開幾步,讓出身位。
薛釋將周朔年右手從被褥中帶出,握起他手臂那一刻皺了下眉,雖然瘦,但並非羸弱那類,掌指間的繭子是經年累計成的,練家子鐵是了。
難怪那人要讓他用北狄特產,壯漢都一聞就倒的蒙汗牌,蝶蘭香。
薛釋三指診脈,一會兒後,他眉頭也沒舒展。
黛倩連忙問他:“如何?薛公子可有察出什麼?”。
薛釋搖搖頭:“脈象來看……再正常不過了,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康健一些”。
“那他怎麼會一直昏迷不醒呢?”黛倩低聲道。
“但有一點很奇怪”薛釋忽然說。
“什麼奇怪?”。
薛釋沉聲道:“我原以為黛姑娘你先前與這位公子都是中了迷香才一路昏迷,但如今看來,他並不是因此暈厥”。
黛倩不解:“那是什麼原因?”。
“……”薛釋思索片刻後道:“不對,不是昏迷。更像是睡著了,但是,他醒不過來”。
“醒不過來?這是什麼意思”黛倩越聽越著急:“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薛釋沉默良久,最後轉頭看向黛倩說:“黛姑娘可願意讓我掀開這位公子的一處衣裳?”。
黛倩疑惑了聲:“啊?掀…衣服?”。
薛釋淡淡和笑:“在下並無其他意思,隻是有一點想確認一番”。
“黛姑娘不是他的妹妹麼?應當能做主吧?若是不方便也無甚關係”。
黛倩內心掙紮片刻,最後說道:“可……可以吧,薛公子是醫者仁心”。
薛釋點了點頭,神色溫和,確實不像另有所圖。
隻是他剛伸手去掀開被子,指尖才碰到周朔年脖子一點。
突然,周朔年緩慢睜開眼,但手卻比意識快,已經擒住了薛釋的手。
兩人僵硬著動作,四目相對,好不尷尬。
“你……在乾什麼?”。
周朔年眼中帶些水汽,但又沒有那般情緒,反倒疑惑非常。
“……咳,抱歉公子”薛釋先咳了幾聲,收回了手。
黛倩趕忙撲上前:“小花哥哥你終於醒了!”。
周朔年慢慢坐起身,卻沒有回答黛倩,他此時頭疼欲裂。
雪日夢境結束後,他的意識就像掉進了一個無限向下的黑洞,始終醒不過來,最後他聽到滴答幾聲,才終於睜開了眼。
但剛清醒過來,麵對的就是這副場景。
他腦海中還有夢的殘留,像碎片一般在空間內亂竄,好像在儘力回憶,又在不斷流失。
太亂了,他記不起來,他甚至感覺那片雪地也開始模糊了。
“我……”周朔年抵著腦袋,抬手擦去眼角累贅,他呼吸不穩,不明所以地問道:“我記得嗎……”。
他在自己問自己,記得什麼?又忘了什麼?
黛倩為了披上衣服,見他神情很是不對,急而無奈道:“小花哥哥,你不要想了,不要想其他的,你趕緊先把解藥吃了,那種東西時間越長對身體傷害越大”。
“我記得嗎……”周朔年仍舊沒回應黛倩的話,他感覺這次牽動在他體內的不是曾經那股力量,那是陌生的感覺,沒有鑽心的疼痛,隻是讓人無法忽略。
因為它似乎與什麼相聯。
他的臉雖然恢複了血色,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不同尋常之處。
那是一種奇特的氣息。
薛釋皺了下眉頭,他站在一旁,觀察周朔年周身的變化。
黛倩著急了:“小花哥哥?小花哥哥……”,她晃了晃周朔年的肩膀,可他根本不理她。
“周朔年?周慕!你怎麼了?!”
“不要碰我……彆碰我!”
周朔年突然嗬斥,把黛倩嚇得一抖。
黛倩也低了低頭,剛要去看周朔年的神色,卻突然啊了聲,接著下意識後退幾步。
薛釋聞聲回神,他扶住黛倩,剛要問:“怎麼……”
黛倩花容失色,她指著麵前的人說:“小花哥哥!他的眼睛……”。
薛釋順著方向看去,此時周朔年似乎才聽見黛倩的呼喚,茫然地,緩慢地抬起了頭。
薛釋也頓時愣了。
那兩行赤色的痕跡,順著眼角不斷滴答滴答地流動,煞白的臉頰映地分外地駭人。
“他的眼睛……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