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扶桑似是無意,感慨一句,歸來這些日,以為我會一早奔去炎華洞,卻沒想到竟然能拖到今日。
我遲疑片刻,念了句“近鄉情更怯”,很沒出息地跳上雲頭逃了。
白毓,白毓,我心心念念的白毓,我問了每一個人他的情況,卻不敢親自去見上一麵。
你很怪我,對不對?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鳳冉很可憎。
可是身體裡,似乎有一種力量,阻擋自己去見他。每靠近炎華洞一步,這種害怕的感覺就越強烈。
去玄越府上時,也不是不揪心,不膽顫,但卻沒有這種深深的恐懼和排斥。
一個聲音,清清楚楚地在心底,在耳畔:
“不如不見。”
我猛然搖了搖腦袋,頭疼。
不如不見?白毓,我知道你魂魄尚在,這麼多年後你竟這般決絕了?
心底陰霾重重,見到洞口的太子也沒有好臉色。淡淡點個頭便算打個招呼。
淩曦太子恭恭敬敬對著洞口一拜,“天庭淩曦,青丘鳳冉,拜見炎華神帝。”
聲音不大,卻朗朗擲地有聲,凝音不散,深傳入洞。
我不由得給了記讚許的眼神。
片刻,六嫂盈盈而出,將我倆迎入。
炎華洞內倒也不似想象中那般瘮人,由六嫂帶著,穿花拂葉,過了幾個子洞,便是炎華正洞。
正洞極大,中有古樹名碧珠。碧珠為界,半寒半熱,寒的那半是極寒,熱的那半是酷熱,隻有碧珠樹下氣候宜人,涼風習習,樹影婆娑。
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進這傳說中第一奇洞,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便瞥到樹下清池內玉棺一口。
心口一緊,腦內一片空白,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不知所為何事。隻覺無限空寂,伴著莫名慘痛,絲絲縷縷,鑽入心底。
直到一雙手臂扶住我雙肩。“冉冉?”
我回頭,迎上淩曦那雙盈盈清明的眼。
有那麼一刹那的失神。
不是,不是他。不是那雙滿滿的都是風流的桃花眼。
閉上眼凝了凝神,複又睜開。“見笑了。”
“鳳六,這就是你七妹子?長得真不錯,不愧和小蓉並稱錦繡雙姝!聽說還沒婆家?這也不小了呀,小蓉兒這娃娃都多大了,怎麼自己妹子你一點兒不操心……”
“師父……”六哥朝碧池使了個眼色,苦笑。
“哦,是這白家小子啊。嘖嘖,倒是愁人的苦事,沒有小蓉的命好啊……”
我顧不得苦笑,忙鄭重一拜:“青丘鳳冉,見過炎華神帝。感念神帝多年對兄嫂照顧,對白毓救命之恩,此恩此德,銜環難報。”
“銜環?那是什麼?鳳家娃娃,莫要跟人間學那麼些文縐縐酸兮兮的話,老神不懂。你六哥這些年跟我都改了,我以為鳳家就他一個這般神經兮兮的,怎麼碰見個這麼漂亮的女娃子還是這樣?不好不好,改了改了。”
我一笑:“是,叫神帝見怪了。”
眼神卻不由自主溜到那口玉棺。
炎華君悠悠一歎。“當年玄越把這半死不活的娃兒扔進來叫我看著辦。我一見,就剩半口氣,還是不怕死的玄越渡過去的。我見玄越也是重傷在身,可惜那孩子要強,顧不得多說一句,自己滾回去閉關了。看那時神色,估計沒有幾百年的調養是不行的。我隱居已久,竟不知這區區地魔也能鬨得腥風血雨的,現在的神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