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非常擔心這場麵對安莫裡幼小的心靈會造成什麼影響,但是目前看來最緊急的還是洛克蘭的傷勢。
蘇沐川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拿著醫用酒精蹲在了洛克蘭身後。
洛克蘭麵對安莫裡的這個小插曲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垂著眼睛端正地跪著,淺色的眸子裡看不見任何的情緒波動。
軍雌刻在骨子裡的感知力和麵對雄主時的時刻警醒,讓他早在安莫裡剛跑來的時候就覺察到了他的存在。
但他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一手按住耳邊可能擋住鞭子的長發,靜靜地等待著疼痛的到來。
雖是疼痛,但和他想象的淩厲的鞭子卻不一樣。
一團清涼的棉團在他的傷口處擦拭著,原本一直壓抑著他本能的藥物似乎存在感低了些許。
這讓向來波瀾不驚的洛克蘭都忍不住回首,就看見蘇沐川正拿著酒精和棉團輕柔地為他清洗傷口。
洛克蘭瞳孔微微震動,一向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他,對待這樣的場景卻顯得有些無措。
“雄主,就算不用酒精洗傷我也能痊愈,不必把珍貴的藥物浪費在我身上。”
“就算帶傷,也不會影響我正常乾活的,”見蘇沐川不回答他,洛克蘭補充道。
蘇沐川其實想讓他起來躺在床上,但仔細想想蟲族扭曲的觀念,這肯定免不了洛克蘭的堅決拒絕,甚至會耽誤了治療。
這個姿勢倒也方便擦傷。
見洛克蘭的脊背在微微地發抖,蘇沐川不禁放輕了動作。
“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得快一些,”聽見洛克蘭的話,蘇沐川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遭遇,讓麵前的雌蟲對傷害折辱能不問原因照盤全收,但對於稍微的關心卻顯得無措又抗拒。
“疼就跟我說。”
蘇沐川幫他把身上的傷都擦洗了一遍,果然洛克蘭的自愈能力很快就體現出來了,傷口迅速凝結,不需上止血藥就停止溢血了。
但蘇沐川依舊幫他仔仔細細上了一遍恢複藥。
洛克蘭始終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如果不是看見洛克蘭的冷汗沾濕了額前的碎發,順著發絲跌落在地,以及他毫無血色的臉和嘴唇,蘇沐川真要以為他對疼痛毫無感知力了。
“好了,起來休息會兒,我去幫你拿件衣服。”
蘇沐川看著洛克蘭褪下的黑色上衣,他知道那上麵一定沾滿了洛克蘭的傷口的血,也明白了他為什麼穿黑色的衣服。
蘇沐川作為雄蟲中罕見的較為高挑的蟲,身高甚至比洛克蘭都要略微高一點點。
而他不知道原來洛克蘭住在哪個房間裡,所以就在自己的衣櫃裡挑了一件遞給了洛克蘭。
洛克蘭難以置信地雙手接下,在蘇沐川的目光下還是穿上了衣服。
他的財產都交由雄主保管了,而他當前除了那件黑色上衣好像再找不到其他衣服了。
除了……軍服。
“也不知道安莫裡吃早餐沒有,”蘇沐川收拾好東西趕緊往外走。
“雄主不必管他,早上我已經給他拿了營養液。”
“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他怎麼樣了,”蘇沐川不太放心安莫裡的狀態。
洛克蘭聞言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猶豫片刻還是跟上了蘇沐川。
“安安,開門好不好,”蘇沐川敲了敲安莫裡的房門,裡麵卻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蘇沐川擔心他的情緒可能不太對勁,又放柔了聲音哄他開門。
裡麵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若非蘇沐川在自己房中一直留意著安莫裡的腳步聲,他真的要懷疑小蟲崽已經跑走了。
“雄主息怒,安莫裡尚小,不夠懂事。”
“安莫裡,開門,”洛克蘭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麵色冷得像霜。
沒想到很快裡麵就傳出了跑動的聲響,隨即安莫裡將門打開了一小半,站在房裡小心翼翼地觀望著洛克蘭的神色。
“安安,你沒事吧?”
蘇沐川看他大大的眼睛哭得像小白兔一樣紅,頓時一陣心疼,剛要伸手把他抱起來安慰安慰,安莫裡卻突然麵露害怕,邁著小短腿一把抱住了洛克蘭的腿,然後將整個臉都埋在洛克蘭身上。
洛克蘭臉色更冷了,不管安莫正瑟瑟發抖地拉住他衣擺,一把拎起安莫裡的衣服將他揪到前麵來。
“雄父跟你說話,你在做什麼?”
安莫裡擔心惹雌父生氣,才雙手握拳下定決心般,怯生生地抬頭看了蘇沐川一眼。
隻一眼,他就再次回想起了剛才看見的雌父被打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洛克蘭很少讓他出臥室門,那是他第一次撞見受罰的雌父——僅是因為他原來想要給剛睡醒的雄父送營養液喝。
他終於明白了雌父從前說的“可怕的後果”是什麼,他沒想到對他一直很溫和的雄父是那樣的蟲。
頓時安莫裡就忍不住地哭出了聲,再度跑到洛克蘭身後抱住他的大腿,不顧自己雌父可怖的臉色,哽咽道:
“他……嗚嗚嗚……不是我的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