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槍聲驚醒了布魯斯,沒了參觀興致的奧格斯特一上樓就看見了小孩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神色茫然,眼瞳沒有焦距。
“布魯斯。”奧格斯特沒有避著他的想法,淡笑著和他打了招呼。
“發生什麼了?”布魯斯回過神來,藍眼睛無不擔憂地看向奧格斯特。
在從窗戶裡透過來的午後陽光下,青年金色的頭發上打著一層毛絨絨的光,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像是在他身上畫上了一條界限,與身邊人割裂開來。
“有殺手被我撞見了。”沒打算瞞著他,奧格斯特直言不諱,停下來和他對視。
“這樣……”布魯斯緊張了一下,注意到他連衣服都沒皺後鬆了口氣,說:“沒事就好。”
奧格斯特看著他,偏過頭不再看他,半張臉藏匿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輕聲說:“可能有個園藝師出事了。”
奧格斯特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誤,他無法預知未來,也不能看到視覺盲區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在那個殺手出現的那一刻,預示著有無辜者為此喪命。
而他能做的,隻有慢慢追悔,並做出他能做的。
布魯斯怔住了,似乎沒想到這個而現在正因為遺忘而自責,他幾乎是呢喃自語:“他還有個孩子……”他眼睫顫抖,像是蛛網上垂死的蝴蝶,徒勞的震顫著翅膀。
“布魯斯。”奧格斯特蹲下身子擁抱了他,半長的金發拂過小孩的臉頰,帶來一點癢意。
“彆想太多,這和你無關。”
“殺手是因為我來的。”小孩閉上眼睛,在青年的懷裡微微顫抖。
“我又一次……毀了一個家庭……”
“布魯斯,看著我。”奧格斯特摘下眼鏡,用那雙名貴的眼睛直視著鋼藍色的寶石。
午後的陽光溫暖地打亮了那遠古的森林、深綠的湖水,看起來細膩而溫和,沒有攻擊性卻足夠直擊人心。
他親昵的與小孩額頭相抵,溫柔地捧著孩子的臉,直視他並且緩慢而富有節奏的眨眼,湖水掀起一層層漣漪。
“你要知道,連神都無法全知全能,在我們的一生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悲劇,你要學會坦然,不能讓你看見的悲劇變成你自己的悲劇。”奧格斯特明白這個孩子經曆過什麼,沒有太多的漂亮話,把聲音放得輕而緩:“悲劇應該告訴你一些道理,最後讓你走出來把它當做養料……而不是讓它和你融為一體殘忍的壓迫你的精神,那會讓你變得偏執無法得到喘息。”
“可是……悲劇已經發生了,如果不是我……這一切也不會發生。”布魯斯看著他的眼睛,那一瞬間的心悸消失於無形,他用不可思議的平靜的聲音說著。他始終這麼認為著,無法怪罪無關人士一分一毫,他恨自己勝於恨行凶者。
“乖孩子,不是你的錯,不要把所有的責任強加在自己身上,這無法挽救你自己,也會給深愛你的人帶來傷害。”奧格斯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擁抱著他,將自己的體溫傳到他的身上,輕輕拍著他的脊背:“無論如何,潘尼沃斯先生都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所以,好孩子,善良是好的,但不要太善良。所有犯罪的人都將受到法律的製裁。”
“你生而自由,彆人也擁有不如你但同樣存在的自由,你無法掌握一切,卻因此而痛苦。”
“這一切的一切,不是你的錯,彆把這些攬在自己身上,學會和自己和解,不要讓受到傷害的人走出來了你還停留在原地。”
“我做不到的……”布魯斯神情有點恍惚,卻仍然堅持著。
在看到阿爾弗雷德無意識看著照片落淚的那一刻,布魯斯就明白,不是他一個人被那個夜晚深切的傷害了,他絕對不能進一步傷害深愛他的人。
奧格斯特知道這孩子的固執程度,最後摸了摸他的腦袋聊以些許的安慰。
遊戲係統變現之後的心理學像是發生了異變一樣,變成了一個一開始就是主動技能的讀心術,第一次使用後奧格斯特就決定這個技能能少用就少用。
雖說有時候會調侃心理學家就像是會讀心一樣,但他們也不是真能讀心啊。
這能力大概還算好用,但給一個受到了心理創傷的孩子做治療肯定做不到。
想當這孩子的心理醫生隻能讓奧格斯特親自學一遍理論,但問題是心理醫生是要會共情的,奧格斯特的理智不允許他沉浸在一種感情裡。他能夠看出他們變成這樣的原因,但他無法理解,自然也不能給他們建議,對他們說出有益於精神狀態恢複的話了。
他要是學了心理學可能隻能找到彆人痛點猛戳破壞彆人的心理狀態,說好話是做不到的,隻能攻擊沒法治療。
畢竟對他來說學懂心理學的理論知識不難,但想要當一個優秀的心理醫生除非他直接否定自己的基礎屬性,否則現在他能做的隻有先穩定布魯斯的精神狀態,等他沒那麼防備外界了再找信得過的心理醫生,要不就讓他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