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著這種歸隱的日子已經有一年多了，江淵的店最後開成了一家書店，叫“江城子”。

一進門的牆邊，就是蘇軾的那首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店裡的隔斷用的是雕花窗，牆上用水墨畫裝飾，收銀處的古舊書桌邊上是一個青花瓷瓶，插著鮮花，都是古色古香的樣子，第一層的隔斷前，是兩個大的書堆，新近的暢銷書，流行雜誌和學術類書雜放著，看上去十分厚重的一大堆。

隔斷後麵則有很細致地分類書櫃，連同三麵牆裡鑿出的櫃子裡也塞的滿滿的書，多出來的便堆到地上，依程洛的意思，大家可以隨便坐在書上，或地上。後門前是第二個隔斷，打開後門是一個小院子，本來是房東家的院子，他們一同租來，多弄了三張石桌，三張長木桌，供買書的人在這人看書，反正也不打擾主人家生活。程洛更是將後門改成了拱門，增加古典氣氛，還租了店上三樓的閣樓做茶水間，常常給看書的人免費送些茶和咖啡什麼的。

精選的好書，濃厚的氣氛，靠近大學城的地段，又經常進行一些講座和有意思的活動，這家叫江城子的書店很快有了固定的客人，在S城漸漸有了名氣。

今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外麵院子裡的桌椅上都積著雪，看書的人都擠在店裡，或坐或站。程洛將暖氣開了，還是一個勁的窩在門口收銀台後麵搓手跺腳，隻喊冷。江淵拿午餐過來的時候正看到他跟小猴子似的在那兒動晃。

“你說你多大人了，跟小孩子似的，呐，特地給你買的羊肉湯。”他把午飯遞過去，又把一盆新買的水仙放在收銀台的計算機旁，一時間清香四溢。

“你說這南方的冬天真比北方還冷，我這骨頭都要結冰了，”程洛接過保暖杯和飯盒，抱怨著。

江淵走進了收銀台裡麵，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果然冰冷，然後看到他躲藏在黑框眼鏡和長劉海下麵的小臉紅了，江淵勾起唇角嘿嘿笑了。“這樣暖和了吧。”

“這麼多人呢，你也不害臊……”說著要抽回手，誰知江淵仗著高高的收銀台，大家又在後邊看書，沒人看見，直接就把人收進自己懷裡來。

程洛果斷掙脫：“吃飯呢，吃飯！”

剛分開，就聽有人叫：“老板，收錢。”

程洛惡狠狠地剜了江淵一眼，起身給他轉動椅子到前邊給兩個買明星雜誌的小女生結賬。由於賣書的關係，這一年多他多多少少關注了下娛樂圈，再也沒有什麼人記起有自己這麼一號人了，他啊欣慰之餘有些許傷感，想當初自己闖演藝圈的時候想著啥來著，要紅透半邊天，要成天王巨星，要名揚國際……現在，到最後，是窩在一座小城市的書店裡，穩妥地度日，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生啊。

“嘿，小美女們都走了，回神嘍。”江淵把飯都分好，筷子擺好，見程洛還沒有回來，就上前拿手在他眼前晃著。

程洛一把抓住他的手甩開：“還說我我小孩子，你也一樣，多少歲了都。”

因為大雪的關係，晚上7、8點的時候書店裡已經沒什麼人了，程洛手托著下巴，癟著嘴百無聊賴地看著正在收拾書櫃上散亂的書的江淵，鬢角乾淨，指節清晰，沒有發福的跡象。已經上四十的人了，還是跟當時在財經雜誌封麵上看到的一樣，都沒有改變。他癡癡愣愣看著江淵看著店裡的布置，突然眼睛一亮，打開收銀台下的櫃子，說:“江，等會兒我幫你一起收拾，現在先把過年的裝飾弄上去吧。”

“你不說我都忘了，買來了還沒貼起來。”江淵應道。

那是他們休息了一天去大賣場采購年貨時順便買回來的福字，對聯和中國結和鞭炮掛飾之類的東西。

他們從裡麵開始貼起，最後那道古典氣質的拱門早就拴好了防冷風，於是帖一個剪紙的福字就好了，程洛上好了膠水，指使江淵去貼，他退後了看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