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闔上眼睛，真的不敢。

林佳絮輕輕拉住他的手，眼神無聲：我們一起。

喻向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拉開車門，交響樂鋪天蓋地向他襲來。一雙雙陌生的眼睛，一張張長大的嘴巴，還有千篇一律的鏡頭飛速地在他麵前閃過。好像有保安在護著他往前走，但那感覺就像是在擠進一雙穿不下的鞋子，前麵的人牆越來越動彈不得。喻向霄乾脆閉上了眼睛，仍由人潮把他推向哪一個方向。

“請你回應一下同|性|戀傳聞！”

“你這個變態！對得起我粉你那麼多年嗎……”

“你太他媽讓人失望了！”

……

在一片罵聲中，喻向霄突然發覺，自己的右手已經空了。他們剛剛明明牽著手一起下車的啊，可沒有人理會他們小心翼翼的勇氣，他們隻在意新聞圖有沒有拍到位，情緒宣泄在他們身上夠不夠狠。

他睜開眼，在洪水激流中，看到了另一邊林佳絮一閃而過的臉，看到了他努力掙脫人潮洶湧向自己傳遞的關切，看到了他拚命一遍又一遍做的無聲的口型。

“我愛你。”

是愛的告白，也是對這個世界倔強的宣告。

不響，但足以讓喻向霄的世界安定。

待機室裡看似很平和。成員們若無其事地化妝、對流程，時不時還開個不走心的玩笑，仿佛一切都沒發生，沒有人注意到鋪天蓋地的叫罵，也沒有人發現他們為期兩天沒心沒肺的逃逸。

但喻向霄將空氣中的暗流湧動看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他們一起坐在汪洋中的一葉小舟上，大家休閒得若無其事，實則每個人都在努力堵住屁|股下的那個窟窿。

這讓喻向霄更為窒息。他幾乎抬不起頭來。

可不是所有人都會善良到佯裝什麼也沒有發生，節目開始錄製前，和其他嘉賓站在一起，竊竊私語和各種無聲的、有聲的譏笑毫不避諱地砸向他們。

明明幾天前，GYF還是不管走到哪裡都眾星捧月的存在，就連當紅的明星歌手都要拉著他們套近乎，可現在，他們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一角，任何一個方向上都被人刻意隔開一定的距離，像一座被圍起來，掛上了“踏入者後果自負”的孤島。

PD目不斜視地從他們麵前走過，湊到主持人的耳邊，聲音卻響得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待會兒不用介紹他們了，鏡頭也不用給。”

竊竊私語聲好像更大了一些，有人明目張膽地發出幾聲哄笑。

可就連程時越都沒有出去理論，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剛出道的時候，他們光是站著就忐忑不安。

所有人把他們當空氣，節目錄得熱火朝天，直到中旬的時候，才終於提到了GYF。

“今天我們請來了經驗非常豐富的老中醫，從這位老師傅花白的頭發就可以看出來，他是真正的仁心仁術，藥到病除……”

嘉賓們很踴躍地開始搶鏡頭：“老先生，有沒有可以祛斑的妙方呀？”

“我要美白！”

這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偶像突然竄出來，笑得不還好意：“老師，我想問有沒有可以治精神疾病的呀？”

“比如一些心理變態……”他的笑毫不掩飾地向一直被孤立的喻向霄他們看去。

頓時一片哄堂大笑。

“那怕是中藥治不好了。得去精神病醫院……”

喻向霄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比幾年前剛出道時冷靜了太多，他不僅沒有被譏諷的話語點燃，還眼疾手快地攔住了一旁想要衝出去的林佳絮。

可是剛剛攔住左邊的林佳絮，右邊一個身影已經向那個口無遮攔的小偶像衝出去。

程時越的怒吼讓所有人臉上的笑戛然而止。

“你說誰是變態呢？”

小偶像被猛地推了一記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正喘著粗氣、緊握拳頭的程時越。

“你、你敢動手……”

他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狠意，聲音也大了起來：“怎麼，你們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小偶像不退反進，直直地站到程時越麵前：“不愧是一個團裡出來的，不是愛好獨特的變態，就是你這種暴力的瘋子，我就想問，還有正常人嗎？”

他甚至肆無忌憚地上前拍了拍程時越的臉頰，嘴角含笑：“醒醒吧，還當自己大明星呢？還是想想你下半輩子去哪裡打發吧。”

“你他媽給我閉上你那張臭嘴！！”

小偶像還沒說完，就又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撲倒在地，喻向霄像是隻被關了數月終於見血的獅子，眼睛通紅地抓住他的衣襟，要不是宋羨他們攔得快，那結結實實的一拳一定會打下自己兩三顆牙齒。

他不甘示弱，和喻向霄扭打起來：“我他媽還怕你？你算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