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譽回國的當天是自己打車回到新河浦的,他站在空蕩蕩的彆墅裡,後知後覺發現周家全部遷居去了上海。
那天楚譽帶著離開哥哥的失落回來,跌入了更悲傷的情緒裡。
隻是他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遠在國外的周璽,因為不想為這樣的小事給對方添堵。
楚譽知道這是周汝山逼他做選擇,要麼去香港,要麼在廣州讀書到成年後,斷掉和周家的一切聯係。
一個月過去,芳園沒有收到他要離開新河浦的打算,所有人也就明白楚譽的決定是什麼。
在如常的一天裡,楚譽去了玉璽琴房時被帶到接待室裡麵,他突然接到了來自從楚弈蘭的電話。
一通勸他去香港學商的電話。
那是楚譽第一次拒絕小姨的請求,並且明確告訴了她自己要考柯蒂斯音樂學院的計劃。
楚弈蘭麵對他的拒絕時表現得有些無措,也慢慢意識到這個優秀的孩子想要獨當一麵的堅定。
而楚譽在這一次通話之後,像得到了準允人生大事的孩子,開始籌謀著到離哥哥最近的地方去。
高二的學業逐漸加重,楚譽每天在學校琴行新河浦三點一線來回跑。
學校每天下午會有一節課是屬於自由課,一般情況下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愛好報名喜歡的學科,其中實驗室或是音樂課也應有儘有。
但楚譽把那節課留了出來,什麼都沒報考,而是帶著作業和手機跑去了學校的天台,給周璽打電話。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但加上前後的課間,基本有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
楚譽爭分奪秒地和周璽分享著生活,向他請教關於作業裡的各種解題思路。
他們從語音到視頻,每天幾乎未曾間斷過,有時候楚譽還能在電話裡聽見酒吧的聲音,聽見風聲,聽見海水聲,聽見顧臣帶著一眾兄弟的歡聲笑語。
而在這些形形色色的變化裡,都沒有阻擋兩人每天的通話,直至楚譽的寒假到來。
到了春節,他沒有獨自留在廣州過年的理由,在楚弈蘭的電話打來後,他還是定了前去上海的機票。
上海的天氣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冷很多,出了機場後他看見站在寒風中的周銘鬆和楚弈蘭。
兩位夫婦看起來比離開廣州時還要憔悴許多,楚弈蘭塗著的紅唇十分豔麗,讓人不自覺忽視她身上的疲倦,周銘鬆仍舊儒雅紳士,在楚譽靠近之前把手中的香煙掐滅。
他們看向楚譽時眼中的愛意未曾消減,而楚弈蘭的眼中更多的是虧欠。
楚譽跟著他們初入芳園,那是比新河浦彆墅更大的莊園。
他的房間在彆墅二樓的走廊儘頭,臥室的麵積比廣州那間稍微大一些,采光也更好,不過讓他更喜歡的是,他房間的對麵是哥哥的房間。
長輩的質問在楚譽的意料之中到來,這一次他站在芳園的書房裡,麵對周汝山帶來的壓迫時,他也不再像幾個月前那麼衝動。
楚譽心平氣和地拒絕了去香港的決定,堅定地向他說出十八歲後不需要周家再提供學業支持,隻請他不要為難小姨。
周汝山在書房裡看著他許久,最後隻是冷冷地讓他滾了。
楚譽在上海呆了一段時間,把和哥哥通話的時間改到了晚上,偷偷躲在被窩裡麵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電話那頭的周璽一直避重就輕回答他的問題,楚譽也聽出來他在忽悠自己,心想他還在為學業的事情抽不開身便沒有追問下去。
白天的時候楚譽基本不會待在芳園裡,因為他不是很喜歡芳園的氣氛,每個人都是低著頭規規矩矩做著自己的事情,隻有偶爾能聽見的竊竊私語,其他時候都是安靜不語。
勝在他幾乎是琴不離身,從小姨口中得知了周銘鬆在上海開了琴行之後,他白天的日子幾乎消遣在了琴行中,或是在各大演奏廳裡。
在上海呆了一個星期之後,楚譽當晚照常在臥室裡邊做作業,邊等著哥哥的來電。
誰知聽見幾聲交談在門外響起,斷斷續續地沒有停下,最後把他吸引了過去。
楚譽躡手躡腳站在門後,用耳朵貼著厚重的房門,使勁聽著外頭的動靜,直到他聽見有女人的抽泣聲時心中愈發的害怕。
他從交談聲中辨認出了那是楚弈蘭和周銘鬆的聲音。
楚譽心底不安,決定悄悄地把房門打開一條縫去聽外頭的動靜。
屬於周銘鬆和楚弈蘭的主臥房門沒有完全合上,裡麵的對話在靜謐的走廊上回蕩些許,幾乎是一字不漏地入了偷聽者的耳朵裡。
楚弈蘭委屈地看著周銘鬆說起今天遇到的事情:“華尚裡的那幾位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爸這一年裡說了多少次給我們放實權,可是沒有一件事情是經過你決定,每次敲定前還要落在他手裡過目才能執行!銘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不如回去廣州開琴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