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初醒前 我的眼前是一個模糊的人影……(2 / 2)

作家之書 阿古酒 3939 字 11個月前

“好……好啊。”

我赤著雙腳走在他的身邊。他大步流星,麵帶笑意。無意間,他鬆開了我的手,竟一下子走到了我身前十米開外的地方。

我驚詫到忘記了哭。眼淚到達不了深淵的底,因為深淵深不見底。誰會想讓自己哭得毫無疑義?代替哭泣的,是因為害怕失去而自發的戰栗。明明就沒有得到過,我卻還是選擇了毫無意義地去害怕,去恐懼,去驚慌失措。

他站在那兒了。那兒有一棵香樟樹。借著零星的光亮,我看到了飛舞的樹葉。葉子在半空裡翻滾著,倏地隱入了陰影之中。他的側臉的剪影可真好看。

我知道我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所以我笑著跑向他。我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叫得很放肆,生怕風把我的聲音吹散了。我的腳每跨出一步,疼痛就把我向太陽多推近一步。他看不到我剛才的哭,就像我忘記了我一開始就崴了腳。

陽光正一點一點地刺激我的疼痛感,光亮逐漸增強。一切又因為過於耀眼而像極了夢境。可是我這會兒怎麼就能感覺到疼了?這到底是不是夢啊!

黑暗終究還是要被陽光喝退了——原本啊,就隻有我在質疑太陽的權威——太陽與黑暗為伍——隻是我的錯覺——我希望太陽變了質,讓我整日都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那個人冷漠的眼神。對,都是我在自導自演。都是我在做夢。睡著了做夢,醒著也做夢。都是我。

一條彎彎曲曲的碎石路,路旁的香樟在不分晝夜地落著葉。我也還在不停地叫呀喊呀,走呀跑呀,哭呀笑呀。葉子落到我的發絲之間,一片接著一片;有的在下一秒就跌到了地上,有的隨著我的腳步晃晃悠悠。他一定是在對我招手的。哎,我和那棵香樟樹之間好像還差了十米。石子的溫度也在一點一點地變得熱烈,石子的光澤也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我想再叫他一聲。

我的脖子像是被這個世界僅存的黑暗給掐住了。事實上,我說不出話的瞬間,黑暗突然變得很耀眼。黑暗一點一點地放射出了萬道金光。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光線組成的六芒星。片刻猶豫之後,我抬起了頭。“啪——”一片香樟樹葉蓋住了我的眼睛。微微撇嘴,我用手拂去這片葉子。

“哈哈哈——”他的笑聲像是有魔力的,把我的揚起的手定格住了。那片葉子也被笑聲震落了。我的手該有多麼無措。

“你在哪裡?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哈哈,你就在這棵樹下等我,知道了嗎?我很快回來。”

一陣風吹散了他的聲音。香樟樹葉的沙沙聲在提醒我,這個世界隻剩下這棵香樟樹留下的陰影這一小片黑暗了。他明明撒開我的手跑到了這棵香樟樹下的。他明明在這裡等我的。他說了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不哭。我也不怕他走。對,因為一切都是夢。既然我都看破這是夢了,就讓我醒過來吧!讓我順著被風刮到外牆的窗簾爬進我的家。我可是提前就把窗打開了的。

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你:他讓我等他,我卻猶豫了。

風止住了。我低頭向我的雙腳看去,想象著自己的雙腳一定是鮮血淋漓,或是血跡斑斑。我想試著在這場我和他的重逢裡自我感動。可是,我的腳麵隻是深深淺淺的黑。太陽光變得剛剛好,很像我關窗時的天色。雲層向太陽逼迫過來前,太陽用光熱不遺餘力地向我迫近。突然,一絲冰涼襲染了我的全身。那是一股受著重力從我的腳背流向地麵的涼意。那是池水。在不知多久以前,有個我心心念念的人破天荒地在池塘邊牽起了我的手。

這麼說來,我還是沒有醒來。我討厭做夢了。

我彎腰伸手拂去腳麵的水珠,抬眼間竟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盯著自己倒映在水中的雙眼,我清醒地感覺著憤怒在我的胸口遊走的感覺——癢癢的。我不相信,眼前這雙冷漠到底的眼睛,竟不是他的眼睛!難道十年以前,不隻是他冷漠地看待我,還有我冷漠地煎熬著他嗎?不可能的。那麼,難道……

天旋地轉之間,我感到自己猛然墜落。池塘傾覆卻沒有半點水聲,香樟葉落卻並不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