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喝了兩杯茶水,換上衣服出門散步。睡不著就散步的習慣是他和許祐學的,這幾年他睡不著就會這樣。
許祐是半夜被冷醒的,起床一看外麵果然飄起了雪。尋思著睡夠了,又恰好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穿上披襖走了出去。
命運就是這樣,兩個半夜醒來的人都選擇出門走走,五年不曾相遇的兩人在這不大不小的豐都,在這空無一人的夜晚,淋著雪,偶遇在了街頭。
許祐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住在城西,和將軍府隔了那麼遠,會在離家不遠處的街口遇見重陽,還是大半夜。
他發現重陽的同時,重陽也看到了他,兩人隔著風雪,隔著四五家商鋪的距離,愣在了原地。
許祐先反應過來,轉身就跑,他覺得他不應該跑的,但是他心虛,心虛的要死,隻想趕緊跑回家,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然而這並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假裝的,他跑回院子剛閉上門,還沒來得及上鎖,院門就被一腳踹開了。
許祐:“……”這小子吃什麼長大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重陽邁進院子,在許祐的注視下關上了院門,並上了鎖。
許祐:“……”謝謝你隨手關門的好習慣。他索性擺爛,用袖子擦了擦石凳上的雪,坐在上麵,任由重陽打量著院子。
重陽沒有開口,強忍著內心的波動,裝出穩重的模樣,打量著院子裡的環境,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出來這院子是精心打理過的,不是短期內就能布置好的。
他發現了牆邊的竹子上掛著祈願牌,大步走了過去,一個個翻看,每一個上麵刻著同一句話。
願重陽安好順遂。
牌子背後還刻著日期,這些日期橫跨了五年和各種節日,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呼吸也急促起來。
五年,長達五年的時間,他一直覺得許祐不要他了,他在內心恨極了絕情拋下他的許祐。可是這一刻,他看著麵前一張又一張的祈願牌,說不出話。
五年的思念與祝福塞滿了他空落落的內心,角落裡的萌芽在這一刻瞬間抽枝生長,變成了參天大樹。
許祐看著此時站在竹子前一動不動的重陽心裡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此刻的重陽看見那些祈願牌是怎麼想的。他很心虛,自己隱藏的那些小心思被當事人抓包,卻又看不出對方的喜怒。
太安靜了,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許祐走到重陽身旁,看著比自己高半頭的重陽,輕輕拍掉他肩頭的落雪,小聲開口道:“重陽……”
“五年,許祐,你來了豐都五年,為什麼不來見我?為什麼不告訴我?”重陽側頭看著許祐,漆黑的眼眸裡翻湧著濃稠的恨意和哀傷。
許祐看著重陽的臉說不出話,重陽身上散發出的情緒壓在許祐的心口和嗓間,四肢百骸泛著酸楚,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重陽這般渾身帶刺卻又一副受傷的模樣,竟然生起了想哭的念頭。
許祐吸了一口氣,張開口卻又說不出來,討好般拉起重陽的手,低著頭,像個孩子一樣,無聲地認錯。
重陽看著這個自己曾經一直仰視著的人,此刻兩人的身份發生了對調,他占據了這段關係的主導,像個上位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