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半山合上書，放回地上。

藤蔓呆在原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可以看見藤蔓中有物體在緩慢移動，像是在鑽出地表的蚯蚓，掙紮著蠕動。

戚半山警惕地向後退去，握緊手中刀，蓄勢待發。

“噗。”

一聲輕響，藤蔓迅速衰敗。

綠色的觸手如同火燒，烙上深深淺淺的灰黑色印記，轉眼間烙印長滿所有部位，仿佛呼吸般擴散開來。這些變了色的藤蔓扭曲著皺縮，如同條條舞動的猙獰蜈蚣。

“嗤——”

伴隨著放氣般的聲響，刹那間藤蔓皆成了灰燼，紛紛揚揚地落於地麵，在空中飄起阻礙視線的灰霧。

在藤蔓發出聲音的一刹那，戚半山就已拉開幾十尺的距離，在較遠處靜觀藤蔓發展。

這奇怪的藤蔓顯然不是人間植物，鑒於王家老宅的特殊性，戚半山將它判定為魔氣伴生物。

魔氣伴生物並不常見。在魔氣彙聚的過程中，周邊生物性狀會隨之改變。如同所謂蠱蟲，最終決出實力最強勁的一方，吸取所有伴生物魔氣後成為唯一的伴生物。

灰塵漸漸沉積，透過漂浮在空中的塵埃，戚半山看見了一條手臂長短的青蛇。

那條青蛇在地上滑行遊走，靠近了堆在地上的書和靈石扳指。

下一秒，青蛇裂開上下顎，張大足以裝下一顆人頭的巨口，將地上的東西絲毫不漏的吞進肚裡。

東西進肚，青蛇身形卻沒有變化，依舊維持著少女手臂粗細。

戚半山緩緩後撤，雙目緊盯青蛇。

青蛇嘶嘶吐信，不緊不慢地向他遊走。

它沒有惡意——這是戚半山從它身上所看出的。

那青蛇身形放鬆，沒有絲毫攻擊趨向，隻是移動著，輕鬆地戚半山滑行而來，地下腦袋表帶屈從。

戚半山根本不可能輕易放下防備，他小心翼翼地等待青蛇接近。

“帶上我······”

戚半山猛地後退。

“帶我一起走。”

青蛇停下動作，立起身子嘶嘶道。

無論戚半山怎麼詢問，從藤蔓中脫胎而生的青蛇卻隻會回答“帶上我”二字。

帶我一起走？

這是要做什麼？

青蛇雖然釋放了善意，但戚半山仍未信任它，警惕地與青蛇溝通。

一番交流過後，青蛇回歸藤蔓模樣，不斷縮小，最終被戚半山用作細繩串起零散的銅錢放在包袱裡。

戚半山打算先觀察青蛇兩天，於是他調整路線，從山中繞過知魚鎮，沿地圖上畫出的河流前行，決定前往大餘鎮乘船。

山中天黑得早，戚半山沿河走了一段距離便已日落西山。

殘陽如血，落日餘暉灑在粼粼河麵，似剛剛在河中擴散開的魚血。

戚半山洗淨手上殷紅，將魚架在點燃的火焰上。

向上竄起的火苗舔詆著被開膛破肚的河魚，烤至半熟的魚肉逐漸散發出淡淡香氣，被逼出的油脂沿魚身滴落，墜入火中激起竄動。

“吃嗎？”

戚半山用食指輕晃盤在銅錢上的青蛇。

“不……水。”青蛇回答。

戚半山拿出水袋，往地上彎起的大葉子上倒水。

青蛇散開銅錢，直接躺倒在葉子上，舒展開身子，逐漸變大，恢複成藤蔓形態。

“水……河。”青蛇嘶嘶道，像是在和戚半山報備。

“你要去河邊喝水嗎？”戚半山問。

“嗯。”

“那去吧。”

青蛇得到戚半山的回答，在黑暗中歡快地向河流遊走而去。

戚半山獨自吃完三條烤魚，處理好魚骨後便回到搭起的帳子中休息。喝足水的藤蔓跟在後邊也想擠進帳子，結果差點把帳子擠塌。

“等等等等——變小點小點！”戚半山努力維持著帳子的平衡。

藤蔓也意識到了這小小的帳子難以承載自己龐大的身軀，於是立刻變回了青蛇模樣，順從地滑到戚半山身旁，乖乖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