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什麼生意都做,不過最主要的還是運輸。我從小就在碼頭邊長大,對那些門道都比較了解,所以現在也能負責一小部分。”葉靜兒道。
“碼頭邊?”戚半山也覺得葉靜兒和其他家族小姐不同,皮膚粗糙,膚色偏黑,到更像是漁家女。
葉靜兒無奈苦笑:“對,就是碼頭邊。您覺得奇怪也是自然的。其實我被扔過一回,後來到了碼頭邊的人家長大,之後才被接回葉家,所以很多人都覺得我不是一個真正的葉家人。”
戚半山沒想到葉靜兒的身世竟如此坎坷。
大概平日裡沒有能夠傾訴的人,葉靜兒講著講著忍不住將自己的委屈傾瀉。
“我一出生,我爹就派人把我扔了,讓我自生自滅。”葉靜兒想要扯起嘴角裝作輕鬆的樣子,卻隻能露出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理由是前幾年來了個算命的仙人,說是第一個孩子有礙他的富貴。他半信半疑,最後決定是男孩就留著,是女孩就扔了。他覺得女孩還得賠上嫁妝,又不能做生意,既然仙人這樣說,還是扔了好。那個負責的下人不忍手上沾血,便將我放到了義塔。”
“義塔是?”戚半山有些疑惑。
“先生是富貴人家出身吧?不知道義塔也是自然,畢竟沒人會把這個擺在明麵上說。”
葉靜兒向戚半山解釋,“就是扔嬰兒的地方。有時候生了孩子不想留著,就把孩子扔到那裡去。有好心人想要孩子就就去那裡撿,不過雖然這樣說,但實際上沒有什麼人會去那裡。”
“沒有人到義塔,那些被拋棄的嬰兒就隻會活活餓死。”葉靜兒歎氣。
“那你是被……”
“我被扔的第二天,我娘就悄悄派人又把我撿了。不過沒有接回家,而是拿了錢,把我送給了碼頭邊一戶生不出孩子的人家。所以說我實際上是在碼頭邊長大的……”
葉靜兒抬頭望見了不遠處的衙門,於是中斷了自己的敘述,帶著些許自己都沒能察覺的遺憾,對戚半山道:“衙門到了。”
和府衙一樣,整塊深色磚石切割後斜著築起三階踏步,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立在敞開的大門前。門被漆成了深紅色,兩側立則刻著楹聯,而頂上則掛著一個金粉上色的“明察清廉”牌匾。
戚半山上了台階,侍衛持長槍攔住了他。
“乾什麼的。”其中一個嚴肅道。
戚半山拿出太守給的玉佩:“有這個應該就能進去吧?”
這枚玉佩就是昨天那兩個官員給的,說是持這枚玉佩,所有的花銷都掛在太守賬上,城內衙門暢通無阻。
侍衛放下長槍,湊近了仔細觀察這枚玉佩。
玉佩看上去模樣簡單,普普通通的令牌形狀,似乎沒有什麼特彆的。然而當侍衛湊近,就能發現這枚玉佩質地極佳。透過盈潤白玉,可以看見裡邊微閃的金光,而玉佩上刻著“嶺江”二字。
那個湊近觀察的侍衛目露驚詫之色,連忙收起長槍,恭敬道:“貴客您請。”
葉靜兒站在台階下等候幫手,她好奇望著戚半山進入府衙的背影,從侍衛不同尋常的姿態中愈發堅定了結交戚半山的決心。
進了大門便有帶路仆役迎上,他見著戚半山手裡的玉佩,便畢恭畢敬地低頭屈膝詢問戚半山:“大人有何吩咐?”
“帶我去卷宗室。”
“是。”仆役不加多語,“這邊請。”
寧平域的卷宗室和府衙的卷宗室有著明顯不同。前者遠遠比後者更闊,顯然是因為案件更多的緣故。亂糟糟的卷宗堆在一塊兒,分不清區域和時間。
“把負責整理卷宗的人找來。”戚半山吩咐仆役。
仆役退下了,以自己最快的步伐跑去尋管理卷宗的官員。他們被叮囑過,一旦有人持玉佩前來,便如見太守本人親至。
大腹便便的官員笨拙地邁過卷宗室的門檻,用衣袖擦著額上滲出的汗,心中忐忑不安。他小心翼翼地屈身立在戚半山身後,戰戰兢兢道:“大人有何吩咐?”
在他眼中,戚半山高大的背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這個混吃混喝的官員心道不妙,這些年隻顧著往裡邊放卷宗了,根本沒有整理過。他暗自腹誹,也不知這位大人是何身份,來此作何打算。
果不其然,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進展著。
“小人不敢欺瞞大人,這裡的案子著實堆積過多,雖然都有按時間堆放,不過要找到大人所要案卷實在是需要一段時間。”
官員覺著自己腦中像是有漿糊在旋轉,額上直冒冷汗,肚中也翻江倒海,但他憑借自己多年的糊弄經驗瘋狂圓場。
“哦?”
他聽見身前大人的低沉聲音,簡單一字卻給他帶來了萬鈞壓力。
“的確如此。”官員強作鎮定,“大人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