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出城乘坐的那條船還沒來，戚半山和眾多想要入城的百姓們一齊在河岸旁等待著。

等船的百姓一時無事可做，便開始閒聊。

“全平了？”

“是啊！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那地方全被夷平了！”

“說是仙人在鬥法——”

“對對對！”

戚半山聽了兩句，就知道他們是在講墳場那件事。

也不知道秦天怎麼樣了······他不由得輕輕歎氣——之後就再難見到她了。

“誒小哥，他們在說什麼啊？”

邊上的男人好奇地問戚半山：“我早上才來的，哪裡有仙人在鬥法？”

“哦，就那邊上樹林後邊，昨天晚上的時候被打平了。”戚半山答道。

另一人開口接道：“就是那邊樹林裡的墳場，仙人和妖魔打起來了！”

他這麼一說，便有人湊上來欲聽更多。

幾人好奇的眼神顯然讓這個說話的人十分滿足，他繼續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就在現場親眼看仙人和妖魔打鬥似的，大聲道：“你們那不知道那時候有多可怕——連地都在轟轟的震！在附近的大家夥都趕緊跑遠了，我就站在遠的地方看，像燒起來一樣，到處都是眼，一直向外冒······”

戚半山默默地走開了。

等了一會兒，船終於來了。

待出城的人下船，要入城的眾人紛紛上船。

剛剛那人還在大聲囔囔著，跟說書似的，聚了好些人。

“那劍仙說：‘你禍害一方，我今天就要殺了你。’”

眾人沒聊多久，話題就從昨夜的巨響轉到了不知是真是假的仙妖之戀。

“那狐妖哀怨道：‘您就當真要殺我？咱們從前有多好您不記得了嗎？何必到今日這地步？您就放我一程，讓我離開這裡不行嗎？’”

“沒料到那劍仙二話不說就動手，當下就重傷了狐妖······”

沒法坐更遠的戚半山被迫聽了一路亂七八糟的傳聞，下船了腦袋裡還充斥著白衣劍俠和妖嬈狐妖的離奇故事。

這艘船抵達白棠域的時候已是傍晚，天邊晚霞漫上天空，落日半遮半掩地藏在薄薄的雲彩後。

傍晚的碼頭依舊熱鬨，還沒吃飯的腳夫還在忙著搬運，汗水濕透背後；擺攤的商販手腳麻利地現做現賣，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過河的下船的賣貨的······來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神態各異，各有各的事要做。

——不論城外發生了什麼，城內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活著。

從碼頭穿過，戚半山走上了半行街。

半行街遍布各類酒樓商鋪客棧，此時也正熱鬨著。

戚半山沿街走著，穿梭於來來往往的行人裡。

這些路人大多是乘船前來嶺江城辦事的，他們的來往給這條最靠近碼頭的街帶來了相當一部分的收入。

忽然，戚半山停下了腳步，轉而鑽入了被酒樓分隔開的小巷中。

他沿著狹窄潮濕的小巷行走，兩側的祝酒歡笑透過牆傳進巷中。

雖然一眼看去這片區域熱鬨非凡，到處都是兩三層高的華樓，但其實這些樓隻分布於半行街兩側。所以小巷其實不長，大約就是酒樓加其後院的長度。

戚半山快步走出也算是熱鬨的小巷，視野瞬間開闊。

兩三層高的酒樓商鋪在他身後，眼前是低矮的平房和院落。亂七八糟的叫賣與吆喝，歡聲笑語，交易討價······這些聲音逐漸被來自四麵八方的做飯洗衣，閒聊交談，斥責教導聲所取代。

現在正巧飯點，戚半山路過一個又一個的小院，聞見了各式各樣的飯菜香氣，也感受著裡邊傳來的人間煙火氣。

等會帶清清去吃什麼呢？

戚半山邊想邊走，繞過尋常街道，再次從小巷入。

眼前的景色逐漸熟悉，下一個巷口左拐，遠處破舊的小院赫然映入戚半山的眼簾。

這間院子的租客們都早出晚歸，小院裡沒有一絲燈火，安安靜靜的佇立在飯菜香與家庭拌嘴聲中。

戚半山加快腳步，向著被落日餘暉照著的小院走去。

門還是那麼破——

也不知道張寡婦的孩子有沒有活著——

清清在裡麵等著我回來嗎——

······

隨著戚半山逐漸靠近小院，各種繁雜思緒一股腦的湧進戚半山的腦海當中。

靜悄悄的小院突然有像是藏起了許多秘密，那一瞬間，戚半山竟有些躊躇。

到了。

戚半山正站在小院門口，準備伸手推開那扇半掩著的門。

“戚戚！”

伴隨著熟悉的聲音，一條黑影猛地從牆上躥出，撲向戚半山。

——是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