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黎昕立於戚半山身側,拿著鞭子,裝作已經行完刑了,望向來人。
來的是要廢除戚半山靈根的刑敬堂弟子,見何黎昕在此,那弟子恭敬行禮,道:“副堂主。我來剔除他的靈根。”
何黎昕點頭,算是答應了。他退後幾步,為那弟子留出空間。
那弟子上前,站在戚半山麵前,伸手運轉靈力,注入戚半山經脈。
靈氣肆意在戚半山經脈之中運轉,直衝小腹靈府,肆無忌憚地破壞著。
戚半山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死去。
忽然——
滴滴鮮血滴濺在地麵,如朵朵紅梅。
弟子收手,麵上也失了血色,但他還是微微鞠躬,向何黎昕行禮,“副堂主,他靈根已廢,在下先行告退。”
何黎昕點頭,麵無表情。
就在弟子消失在他視線的那一刻,他立刻上前,手掌貼上戚半山滲血小腹,注入靈氣,溫養破損經脈。
那弟子實在粗暴,靈氣運轉間,硬生生將經脈劃出無數傷痕。
儘管知道靈根一旦被廢便無法修複,但何黎昕還是竭力修補著滿是傷口的經脈。
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戚半山身體,流過經脈,最終彙於靈府。
然而,靈氣注入戚半山身體卻無法停留,仿佛漏鬥,一邊進一邊出。
何黎昕再次為戚半山喂下丹藥,這次是護養經脈的護氣丹。
可他忘了戚半山現在隻是個凡人,就算是藥性溫和的護氣丹,對凡人而言也過於猛烈。
隻見戚半山原先慘白的麵龐瞬間恢複血色,他身上道道交錯的深紅鞭痕顏色漸退粉紅,而滲著血的小腹也沒了細微傷口。
不妙——
何黎昕心下一驚,見戚半山臉色越來越紅潤,沒多久,他全身竟散著熱氣,似燒紅了,汗還沒來得及滲出便已蒸乾。
藥性在破損的筋脈中流轉,又從傷口滲入血肉,何黎昕根本無法為他排出。
怎麼辦?
何黎昕擰眉,除了重新破壞戚半山經脈,他想不到其他能夠排解藥性的方法。
——再不動手,戚半山就會因為藥性過強而重傷。
隻好這樣了。
何黎昕咬牙,再次向戚半山體內注入靈氣。
隻是和上次不同,這次的靈氣如同尖銳冰刃,劃過戚半山經脈。
戚半山過熱的身體微微顫抖,他雖昏迷,但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著,雙唇微啟,咬著牙,從齒縫中泄出輕輕痛苦低吟。
抱歉。
何黎昕手掌貼著戚半山滾燙額頭,試圖撫平他不安蹙起的眉心。
掌下熱度漸消。
何黎昕停下靈氣運轉,讓剩餘藥力修補戚半山受傷經脈。
此時戚半山仍被鎖鏈銬著,但比起之前,他現在的狀況顯然好上許多——雖然衣裳破碎,但裸露的傷痕已經消去,隻留下些許點狀傷疤。脫力的身體依舊隻能被掛著,不過麵色卻沒那麼慘白了。
何黎昕沒有解開鎖鏈的鑰匙,專門為重犯打造的鎖鏈,用了隕鐵混著玄石,難以破壞。
戚半山罪證確鑿,誰也翻不了案。何黎昕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暗中減免斷魂鞭次數,儘量讓戚半山受的傷輕一些。
“黎昕。”
身後突然有人出現,何黎昕猛地一驚,但認出是熟悉聲音後,他又稍微放鬆,轉身對來人道:“師父。”
屈良伸手,掌上放著正是鎖鏈鑰匙。
“拿去吧。我知道你在乎他。”
何黎昕猶豫著,最終還是接過鑰匙,低聲道:“謝謝。”
這枚鑰匙是由掌門、副掌門還有屈良共同保管的,為了防止有人故意放走囚犯,每次使用皆需要經過三人同意。
屈良能夠獨自拿來,一定提前費力說服了其他兩人。
何黎昕轉動鑰匙,哢得一聲輕響,戚半山腳腕鎖扣打開。
為了防止戚半山摔傷,何黎昕麵對麵半扶半摟著戚半山,伸手轉開懸著戚半山手腕的鎖扣。
屈良若有所思地盯著兩人。
先前,他隻當何黎昕把戚半山視作唯一朋友,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何黎昕是八陣派長老顏炎與散修何尋芳之子。在他兩歲時,顏炎與何尋芳遇上妖獸潮身亡。
而屈良是顏炎好友,在兩人身亡後主動擔起照顧何黎昕的擔子,亦師亦父,看著何黎昕從牙牙學語的稚童成長為如今模樣。
也許是怕墜了父母名聲,從小到大,何黎昕從來都端方矜傲,長久下來,外人皆讚其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屈良隻覺著這孩子太過於端著了,板正冷淡過了度,周身也無三兩交好朋友,日日除了修煉就是修煉。
好不容易見著他身邊多了個朋友,誰曾想這朋友卻又出了事。
若是普通朋友出了事,那也就算了,沒想到黎昕似乎還對“朋友”抱了其他心思。
屈良看著何黎昕懷抱戚半山,心中歎氣。
隻是這孩子好像還沒發現自己的心思。
——這樣也好。
以現在這種情況,當朋友總比當道侶強。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屈良問。
“我······我想送他離開中洲。”何黎昕道,“這裡太危險了。”
屈良點頭。
如果戚半山真的是被陷害的,這也確實,幕後黑手說不定不會滿足於此。
“那好,你帶他走吧。掌門那裡我來說,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
······
何黎昕最後放棄了與戚半山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