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黎昕的心在狂跳。
與戚半山連接的玉墜在強烈牽動著他的心神,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著他——戚半山現在氣息奄奄,瀕臨死亡。
禁地出現在他眼前,而徘徊在禁地護陣前的卞渾成驟然闖入他的眼簾。
卞渾成顯然也看到了他,眼睛瞪大,難以置信。
何黎昕不多廢話,瞬間閃至他身前,厲聲斥道:“打開!”
卞渾成還在猶豫,但還沒等他說些什麼,何黎昕就已迫不及待地揮鞭打向禁地護陣。
黑色長鞭與護陣相擊,銀光刺目,攻擊翻轉,轉瞬間反抽向何黎昕。
猝不及防,何黎昕也沒想著要防,硬生生承了這一下,悶哼著,唇角溢出鮮血。他絲毫沒有在意這個傷,又連著攻向閃著微光的護陣。
望著他,卞渾成輕歎一聲,終於下了決定,還是為何黎昕打開了護陣。
——長鞭落空,泥土飛濺。
何黎昕乾脆直接扔了深嵌入泥中的鞭,焦急地向著八塊石碑方向尋去。
他望見了那道蜷縮在微光血陣中的熟悉身影。
心在刺痛。
何黎昕即刻閃至戚半山身旁,緊緊抱住了他。
懷中身體冰冷,已經感覺不到溫度。
“半山……”
何黎昕喚著戚半山姓名,聲音哽咽,幾乎說不下去。
“醒醒……”
被他抱在懷裡的戚半山,感覺到周身溫暖,也聽見了熟悉呼喚,於是掙紮著,竭儘全力睜開了眼,恍恍惚惚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黑影。
“你……來了啊……”
戚半山的眼瞳無法聚焦。他看不清麵前何黎昕的臉,隻覺麵前人忽遠忽近,模糊得像是籠罩在霧裡。
還帶著體溫的眼淚忽然墜落,滴在了戚半山的冰涼臉頰,又順著臉頰弧度流淌,劃過的地方燙得驚人。
“彆……”
戚半山用儘全身力氣,伸手探向身前人的麵龐,試圖抹去不住滴落在他臉頰的淚。
“好、好我不哭。”
何黎昕啞著嗓子,連連點頭。他明白了戚半山的意思,便拉起那隻蒼白冰冷的手,摸著自己的臉頰,示意戚半山他的眼淚停歇。
然而,隨著他的動作,戚半山掌心的傷口又再次出血,將他的白皙臉頰蹭得滿是鮮血,狼狽不堪。
何黎昕這才注意到掌心猙獰傷口,慌忙找丹藥治愈——好像隻要治好了這道傷痕,戚半山就能留在他身邊。
戚半山製住了他的動作,抬著手,食指微動,慢慢地,輕輕地,像是風吹過草葉般,憑記憶溫柔撫過何黎昕眼角,為他拭去垂在眼睫的眼淚。
何黎昕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那如風雨中搖曳燭火般微弱的生氣。
風很輕。
很靜。
戚半山的聲音也很輕,很緩。
像是即將破碎在風中。
何黎昕俯身,側耳細聽。
聲音越發微弱,即使是這般近的距離,也無法聽清。
冰涼的唇貼在耳廓,連吐息也是冷的,似北荒吹過的風,刺骨。
“我的選擇……”
最後的最後,戚半山也隻想讓何黎昕安心接受。
——這是我選的,所以,和你沒有關係。
何黎昕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一滴一滴,似斷裂的珠簾,滴落在戚半山頸側,慢慢濕開,又瞬間滑入衣領。
為他而死。
為他而活。
活著自然是簡單的,可活在一個愛人生命換來的天地卻極其困難。
死了,那戚半山所做的就是無謂犧牲。
可活著,無時無刻都在想,這是他的命換來的。
——這該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