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的叩響。
未眠輕皺了下眉,望向睜開一隻眼的沅芷,下意識的抬手覆了上去。
“昨夜你睡得晚,再睡會吧。”
長睫在他的手心亂晃悠,眉眼本帶了幾分倦意的未眠瞬間清醒,耳畔也悄然變紅。
他披上雪白大氅,帶了個重明鳥的麵具,提步推開了門。
“公子,”葛綠聲音清脆的說道:“我們茶莊的秋老先生今日要扶琴作畫,若是你和女郎得空,可以過去看看。”
葛綠身旁站著個男子,他穿著玄黑衣袍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淺淡的血腥味從他的身上溢出。
未眠將視線掃過男子,嗓音含笑:“有勞女郎。”
昨夜被雨衝刷過的山野透出股草木的清香,天際驀然變得又高又遠,初升的日光灑落在尚帶露珠的草木上,顯出些昏黃。
銅鏡上映出少女那張瘦小的麵容,她清澈無波的瞳孔與未眠對視一瞬,又悄然的移開了視線。
“是想出去看看嗎?”
沅芷點了點頭,她將自己的烏發編成麻花辮垂落在胸前,又悄悄的透過銅鏡望向未眠。
未眠剛洗漱完,此時隔著素麵簾子正在穿衣。沅芷隻能看見素麵簾子動了下,如石子落入水麵掀起的波紋,又瞬間恢複平靜。
絳紅色的衣玦從素麵簾子透出。
未眠的麵上沒有故意摸了些胭脂,露出那張清俊的麵孔。
烏發被他用絳紅色發帶束起,鮮豔又張揚的紅,更襯得他眉目乾淨而又純粹。
銅鏡中的人逐漸走近,沅芷悄然的錯開視線,下意識的抓住自己的發辮,似乎準備在重新梳頭。
雪鬆清冽的氣息傳來,身後傳來少年含笑的嗓音:“真的很想出去嗎?”
沅芷解開自己的發尾,用木梳梳著頭發,聲音放輕道:“想去。”
唇邊被遞了顆山楂糖,沅芷下意識張唇。
酸甜的味道充盈她的口腔。
木梳被未眠拿到手裡,替她梳著頭發,他根本不會梳發,就是在逗沅芷玩了,沅芷氣鼓鼓的看了他一眼,奪回梳子。
未眠的左邊臉頰鼓了下,山楂糖的氣息飄散在他們的四周。
他的眉眼彎了起來,語氣張揚又惡劣:“不要你去。”
沅芷悄悄的透過銅鏡看他。
她熟練的用絲帶穿插在,勾成個漂亮的麻花辮。
未眠拿起沅芷放在桌麵上的木梳,輕輕的按了下沅芷的頭發,問她:“你怎麼不回答我?”
沅芷將視線移開,低眸看向淺綠發帶:“我有點想去。”
她接住自己的話:“若是,你不想去,那我一個人去。”
未眠將梳妝台麵的簪子彆到沅芷的烏發上,長睫垂落在他的眼前,他的嗓音悶悶的:“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
沅芷一怔,她問:“為什麼?”
未眠將木梳放於桌麵,嗓音懶懶的,但似乎有些不高興:“因為我們還沒有吃飯啊,難道要空著肚子,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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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盅內清粥的香氣飄散在空中。
未眠的長睫落在麵頰上,骨節分明的指節捏住炒勺。
蓧麥菜的香味布散在室內每個角落。
沅芷添了柴,又悄悄的看向未眠。
他好像在生氣。
左臉頰鼓了下,山楂糖的酸甜順著菜香也溢到元芷的身邊。
油紙包輕輕的往她旁邊移了移,沅芷抬眸看向未眠,他的長睫仍落在麵頰上,根本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
元芷抬手捏起山楂糖,放進口中。
未眠仍沒動,將蓧麥菜放入盤中。
真生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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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綠領著他們出門。
空氣中仍帶著細微的濕潤,未眠落後她一步走在後麵。
沅芷放緩了腳步,餘光見未眠仍在後退,趕忙用指節輕輕的牽住未眠的指節。
未眠身體一僵,撇開麵不看她,指節卻仍老老實實的勾住沅芷的指節。
沅芷仰麵看他,聲音放得很輕:“你在生氣嗎?”
晨起的霧氣散在山林中。
被她牽著一角的指節難堪的蜷縮了下,未眠低眸看她。
卻見她仰麵看他,嗓音放得很輕:“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晨間初升的光影灑在她的麵上。
她那雙眼睛真誠清透,嗓音也緩緩的,似是在哄他。
未眠漲紅了麵,他撇開臉不看沅芷。
樹影簌簌作響,前方的葛綠並沒有發現他們落後一步,正滔滔不絕的誇讚秋老先生的事跡。
流暢的琴聲透過林間飄散在他們的身邊。
過了許久,她聽見他彆扭的說了句:“沒有生氣。”
指節在行走間滑落下去,沅芷見兩人距離葛綠仍有段距離,準備鬆開手往前跑去,卻被未眠反握住指間。
細汗從他的指節透出,侵濕了沅芷的指間。可她的心間也如同被侵濕的指節般,悄悄的濕潤了起來。
木屋坐落於山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