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簪換玲瓏匣 黑衣人探知州府 鐘明……(2 / 2)

上到地麵,他陡然發現窗外一片嘈雜,夜色本應黑如潑墨,卻被排成長龍的火把映得通紅。他慌忙打開房門,拽過一個守衛急聲道:“怎麼了!啊!發生了什麼!”

“回,回府君!府裡進了賊了!”

董姚善大驚失色,將他一把推出去,嘶聲吼道:“還不快去給老子抓賊!”

他不放心地給書房大門上了兩道鎖,又讓人把周措找了過來。周措哭喪著臉道:“屬下也不知道他偷了什麼!就看見兩道黑影竄到房頂,屬下就連忙帶人趕過去了!”

“人呢!”

“打起來了!咱們的人不敢上去啊!”

董姚善罵了一句“廢物!”便趕緊跑到存放案牘的刑房。院子裡圍了十多個守衛,舉著火把望著房頂,都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房頂上有兩個隱約的人影,皆是一身黑衣,還都蒙著麵,區彆隻是其中一個身後背著長劍。

那背著劍的黑衣人不是彆人,正是常黎。

常黎躲過對麵的一掌,心裡直歎失策。他原想悄悄地來悄悄地走,沒成想中間竟橫生枝節,碰到另一個夜行者……這種事果然不是自己擅長的。

對麵那個黑衣人使的是掌法,這本應是疏朗強勁的功夫,讓他用來卻陰狠毒辣,招招致命。常黎帶著劍隻是習慣,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用劍。他一時意氣上來,見對方掌法狠辣,他就用疏朗勇直的掌法相敵。陣陣掌風將寧靜的夜晚掀得波瀾壯起……

眼見驚動了董姚善,常黎便打算趕緊離開。他一生退意,對方立即察覺,掌法變得越發粘膩,如蛛網一般,教人惱火卻難以擺脫。

那人疾步向前,右掌攻向常黎的麵門。常黎側身閃避,不妨那人左手突然現出一柄短劍,趁勢劃向他的腹部!縱使常黎連忙後撤,劍刃還是劃破了他的衣服,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

一道黑影從州府衙門躥了出來,轉眼就消隱在夜色裡。

這道黑影最後停在城東的祠堂房頂。黑衣人扯下麵巾,露出一張秀麗的臉。她臉上沒有白日裡的俏皮,而是繃得緊緊的,眼神嚴肅且興奮。

她手心裡躺著一隻小筆盒。她不知做了個什麼動作,接著便見那木盒漸漸變大,最後竟成了三尺餘長的劍匣。她剛打開一條縫,隻瞧見一道寒光,便冷不丁聽到一個聲音說:“你偷我東西偷上癮了?”

她猛然抬起頭,朝聲源望去,隻見祠堂外的樹上站著個男子。男子與她一樣,也穿著一身黑衣。夜晚風大,他還故作風雅地搖著扇子,不知想凍死誰。

小慕連忙站起來,一邊把木匣彆到腰後。她臉上掛起了笑,眼角餘光卻觀察著四周,套近乎似地說道:“春寒料峭,小侯爺彆扇涼啦!”

歐陽溯從善如流地合起扇子,飛身來到屋頂。她不覺後撤一步,沒踩穩晃了一下。歐陽溯看她似惺惺作態,冷冷笑道:“既然站不穩,不如去州署衙門坐坐?”

“好啊,我在前麵引路。”她立即施展輕功飛起。

歐陽溯早知她要逃,手上的石子一直預備著,又是朝她的天宗穴打去。小慕已然吃過一次虧,這回變得更機警了,她側身躲開暗器,隻是這麼一來,她身子不穩,一下落到了地麵上。歐陽溯緊隨而來,離她隻有幾步遠。

“小侯爺忘了上回麼,你可點不住我!”

“點不住你躲什麼?”歐陽溯不以為然道,“金絲甲衣能防點穴,昆吾閣去年搶我的一批貨裡就有兩件。你們閣主倒是大方,隨便就賞了你一件。”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穿?”

“甲衣厚重,你今晚是去偷東西的,自然越輕便越好。”

“小侯爺好功夫啊,從州署一路跟過來,我竟沒發現!”她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不知道是不是心有不甘。

歐陽溯不願與她多糾纏,語中也透露著不耐煩:“行了,你既然有這個自知之明,就趕緊把我的東西還回來。”

“你放心好了,東西我肯定會還你,不過不是現在。江湖救急,小侯爺多擔待!”她說話時就在算著退路,說完連忙撤步逃走。

歐陽溯疾步向前,紙扇在腕上轉了一輪順勢展開,他動作極快,在她踏出三步前將她攔了下來。那薄而鋒利的紙扇邊緣,抵在她細長脆弱的頸項上。

“啊小侯爺且慢!”她疾呼出聲,“我的小命不值一提,但你的朋友受了傷,形勢危急,你快去救他!”

“你說什麼?”歐陽溯眉頭微皺,“什麼朋友?”

“就你那個成天背著劍的護衛朋友啊!我從署衙出來的時候,瞧見他與人打起來了!”

常黎受的隻是不起眼的小傷,起初沒往心裡去,不想又過了幾十招,他忽覺天旋地轉,頭身俱痛,隻好解下背後的細長包裹支地,才沒有倒下。對麵的黑衣人短促地笑了聲,手上短劍轉換劍刃,又一個飛步過去,在常黎左臂上劃了一道,順勢奪走他手裡的包裹。常黎沒有了支撐,踉蹌幾步便單膝跪了下來。

此時董姚善已調來了弓箭手,黑衣人陰測測地笑了一聲,便足踏屋簷,飛身離去了。眼見逃了一個黑衣人,董姚善連忙叫弓箭手速速發箭。弓箭手剛剛搭上箭,卻不知從何處又竄出一個黑衣人!

董姚善一聲令下,院中弓箭齊發,眼見要將屋頂上的兩人射成篩子,卻聽到“唰唰唰”幾聲,夜幕裡寒光交錯,箭矢儘被斬斷,接著又出現了今夜的第四個黑衣人!他手握長劍,擋下了紛雜的羽箭,護著那兩人一同逃出了署衙。

三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回到梨花台。

歐陽溯和鐘明把人扶到房裡,又找來藥箱。常黎腹部的傷口很淺,但明顯中了毒,傷口成了暗黑色,並且已向四周蔓延。他手臂上的傷要更深些,雖然沒有毒藥的痕跡,可是流了不少血。

歐陽溯掏出一瓶鏡因穀的解毒藥丸。這藥雖不能解百毒,但對一般的毒藥都有奇效。可是常黎吃下藥後,泛著青黑之色的臉上並不見好轉。一邊的鐘明翻找出了金創藥,剛想給常黎處理手臂上的傷,卻被歐陽溯攔了下來。

“這不是普通的毒。”歐陽溯盯著傷口道,“此毒毒性凶猛,卻沒有使他立即喪命,應該是他手臂的傷處用了暫時壓製毒性的藥。若是醫治了這處傷,恐怕這毒會立即擴散開。”

彷佛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測,這暗黑毒氣蔓延的範圍,最後停在了胸口之下,橫看過去,恰是手臂傷處的位置。

歐陽溯臉上的憂色沒有消解,他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鐘明也是心有餘悸,趕忙解釋起來。

原來,歐陽溯猜到小慕今晚會去盜劍,便與鐘明在署衙外隱蔽等候。待到她得手以後、離開署衙時,歐陽溯悄悄地跟了過去,隻叫鐘明留在原地,觀察著董姚善的反應。過了一陣子,鐘明見到又一個黑衣人跑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長劍似的東西。他心生疑惑,便飛到近一些的樹上,窺探院中的情況。他看到董姚善調來了弓箭手,正對準著屋頂上的黑衣人。他當時還沒想到這人是常黎,隻是覺得董姚善要殺的人便可以救。

歐陽溯蹙眉道:“你是說,還有一個黑衣人,他搶走了常黎的包裹?”

“是……”鐘明後知後覺,神色既驚且憂。

那個黑衣人早已離開了知州府。他逃到一處幽僻的街巷,警惕地觀察了四周,才打開了手裡的包裹。

當真是一把劍!

可這劍……

他瞳孔一縮,心裡湧上一陣更加強烈的狂喜。但是還沒等他拔出寶劍看個明白,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銀光!接著劍從他手裡消失了,就像是融進夜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