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讓你晚上不用來陪我,我這裡沒有冰,你又是個火爐般的身子,哪裡受得住熱。快回去吧,明早涼快些再來。”陶氏看著薑裁雲如此失態,嗔道。
“母親可是嫌我在這裡煩了?”
“是呀,你這四個丫鬟扇著扇子,扇的我眼睛也花了,再看你一會,隻怕是你也要變成四個在我眼前晃,那可真真是磨死人了。”陶氏假意歎道,一屋子的丫鬟嬤嬤都笑出了聲。
薑裁雲不樂意了,一下子撲在陶氏塌邊,不滿道:“以前女兒貪玩,母親常常說見不著女兒想女兒,現在女兒天天來,母親又煩我,可見是不喜歡女兒了。”
瞧著薑裁雲撅起了小嘴,陶氏手指握著她的小下巴,軟著聲音哄道:“娘是心疼你暑熱難耐,你打小暑天就容易起紅疹子,一片一片又紅又癢的,今年起了麼,等會娘吩咐人用艾葉燒水給你擦擦。”
“今年沒起呢,我要母親替我擦,陽春白雪手可重了。”薑裁雲撒嬌道。
陶氏奇了,薑裁雲最不喜歡草藥的氣味,往年讓她擦藥水都像上刑一樣追的滿屋跑,今年倒聽話的很。
“夫人大小姐!侯爺回府了!”陶氏的奶母元媽媽喜滋滋的進屋說道。
薑裁雲的身體瞬間繃直了。
怎麼忘記看日曆了!這幾日想東想西的沒有頭緒,竟然忘記了父親回府這件大事!
上輩子都是他迷了心竅娶了那個蘇長挽,此刻她實在是不想見他!
陶氏察覺到薑裁雲的異樣,笑話道:“你父親近幾年在外領兵不常回來,隻有你小時候打過你幾次,你還是如此怕他不成?就知道在我麵前耍橫,在你父親麵前就乖順的像隻小貓。”
薑裁雲強笑著哀求道:“母親,放我回去罷,父親出門前給我布置了功課,我竟渾忘了,等下父親見我在此必要問起的,我答不上來又要挨訓斥。”
“快去吧。”陶氏沒好氣的點了點薑裁雲的額頭,“就知道瞎玩瞎鬨,快回去翻一翻書本罷,明早請安時你父親若問起,看你怎麼辦。”
薑裁雲低眉搭眼的福了福身子,大步流星逃也似的離開了正院。
雲景苑內,薑裁雲在屋內來回踱步轉了幾十圈,心急如焚。
麝香今日才到手,一切計劃剛剛開始,怎麼就被父親回府給攪亂了!
父親怎麼就是今日回府呢?
小彆勝新婚?不可!一朝有孕?萬萬不可啊!薑裁雲氣急,今晚非得給他們攪黃了不可!
陽春和白雪麵麵相覷,看著滿屋子亂撞的薑裁雲不知發生了何事。小姐這幾日似乎變了一個性子,平時直來直往的一個人,這幾日竟然開始學會,思考?
“小姐,您有事不如和我們兩個說說,我們也好出出主意啊。”
“去年柳姨娘將父親從母親的屋子請去了她的屋子,是用的什麼由頭?”薑裁雲決定借鑒一下老一輩的做法。
“那次是柳姨娘說長柳齋進了一隻碩大的蝙蝠,掛在內屋房梁十分嚇人,侯爺過去趕走了那畜生,看姨娘嚇的不輕,就留宿了。”陽春回憶道。
蝙蝠?被嚇著?如果沒記錯年頭,自己年初時應和父親一起參加過皇家遊獵,與庶弟二人一起親手射殺了一隻亂入野豬。
薑裁雲搖搖頭,此路不通。
“那幾年前趙姨娘也有一次深夜鬨起來,是為何?”
“我記得是小姐四歲的時候,趙姨娘深夜腹痛請了郎中,發現是有了身孕,夫人和侯爺一同探望,還是夫人讓侯爺留下的,為了這事小姐您還往趙姨娘的院裡扔過石頭呢!”白雪回憶道。
“那,那是我年少不懂事!”薑裁雲泄氣的坐下。
怎麼戲本子裡的狐媚把式,這兩個姨娘竟一個沒用過!
不過也難怪,柳姨娘和趙姨娘都是良家子,自然沒有那些歪門邪道的把戲。柳姨娘是母親的陪嫁丫鬟,趙姨娘是陶相一門客的妹妹,兩個人都性情溫順,就算是生了庶弟和雙胞庶妹,也從來沒有恃寵而驕的。
眼見夜漸深,薑裁雲心想不能再等了,實在沒辦法,就說自己院裡瞧見了個野人!自己不怕野豬,怕野人無可厚非吧!
陽春白雪見小姐一臉急色的往外走,匆忙跟上。
一路走一路琢磨,三人行至花壇蓮池處時,薑裁雲突然福至心靈,一條妙計湧上心頭。
她哎呦一聲,假裝被石子絆著了腿。趁夜色一個猛撲一個蹬腿,紮進了蓮池深處。
“小姐!”陽春白雪大驚失色,大聲嚷道,“小姐落水了!來人呐!小姐快遊到岸邊來!我們把您拉上來!”
薑裁雲在水中冒出頭,假裝急道:“我被水草纏住了腿,快去正院喊人救我,動靜越大越好,快去!”
白雪立刻趕去求援,隻一會就聽得正院那邊人聲漸近腳步淩亂,薑裁雲被救起時看到衣裳完整的父親母親兩人,終於放心的“暈倒”了過去。
“夫人,大夫說雲兒隻是受了些驚嚇,不妨事,夫人體弱,我留元媽媽在此照顧雲兒,你和我回去休息吧。”薑侯爺和陶氏守在薑裁雲床前,侯爺心疼夫人,溫柔的勸說陶氏回房休息。
“父親母親......”薑裁雲適時醒轉,幽幽開口。
“雲兒,你醒了!”薑侯爺和陶氏驚喜的圍過來,摸摸頭摸摸手,“可有哪裡不舒服?”
薑裁雲眼眶通紅,燭影裡淚光閃爍,泣道:“女兒想給母親采些蓮蓬燉湯,不小心跌落池中,女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父親母親了,女兒好害怕啊!”
“雲兒!”陶氏心疼的捧著薑裁雲的臉,安慰道,“雲兒不怕,娘在這裡,娘陪著你。”
薑侯爺板起臉斥道:“夜深了采什麼蓮蓬,必是你貪玩找的借口,害得我與你母親擔心!”
陶氏一記溫柔又婉轉的眼波橫去,薑侯爺悻悻的止了口。
薑裁雲心裡惡狠狠的想,上輩子父親你娶進瘋婆子害死我和幼弟,這筆賬我還沒有想好怎麼算呢!你現在又凶我,賬上加賬!日後且等著!
受驚的女兒和強壯的夫君,陶氏很快做出了選擇,將侯爺勸去了柳姨娘的院子安置。
薑侯爺怎麼也想不明白,從小舞槍弄棒的薑裁雲,身體好的和小牛犢似得,怎麼一次意外落水,女兒就變得柔弱又黏人。
陶氏更是何曾見過薑裁雲這般的可憐可疼,薑裁雲的小手一拉,眼珠子裡淚滴轉一轉,母親母親的喚著,陶氏便再也走不開了。
薑侯爺離開時,一步三回頭。
薑裁雲在此次父女爭寵中,完勝!
第五日,薑裁雲實在是擔心母親這幾日麝香聞的過量,身體終於“好轉”。
她在院中耍了一套行雲流水的玉女劍後,薑侯爺的臉色陰轉晴,將她從劍法到步伐從頭到腳誇了一頓。
陶氏不懂這些,隻是聽到侯爺難得的誇讚,也滿意的不得了。
眼見父親母親眼神牽絆情意綿綿,薑裁雲心裡又心酸,又煎熬。
按照蘇長挽下手那夜的說法,蘇長挽對父親情根深種,父親與她雖然相敬如賓卻不愛她,她這才嫉妒的發瘋,要燒死母親的孩子。
父親始終是深愛母親的啊。
隻要母親在,所有的悲劇一定不會發生。
薑裁雲想替母親避孕的最後一點點歉疚,也變成了挽救母親生命的決心。
她也實在很想不通,平心而論,蘇長挽生的貌美,頗通詩文,兄長又是鐵帽子王爺,怎麼就看上了和她父親差不多大的薑侯爺?
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