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呀。”她不禁轉頭看了醜鬼一眼，沒敢說下去。她何嘗不知道醜鬼的話中話，但是說出來，就是真的了。聳聳肩，她一口氣喝完了剩下來的美式。
看了那麼多集柯南，東野圭吾係列小說，她一個人慢慢地想著，試圖厘清思路，好在迷霧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至於一腳陷入沼澤中出不來。
楠木肯定是被人殺死的。那麼所有人下意識會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他為什麼會死”，也就是殺人動機。性和錢，說來說去，大多人不過就是死於這些東西。首先是性，就像醜鬼說的那樣，她和諾拉一定是其中的兩個懷疑對象，比起女朋友來說，她這個不正經的出軌對象恐怕會比諾拉的嫌疑更大，所以要做最壞的打算，她該考慮的是如果警察真的找上自己，該怎麼自證清白？畢竟那天晚上她沒有任何可靠的證據，加上楠木還來過自己的公寓。
“如果警察找不到人是你殺的證據還好。”醜鬼幽幽地在旁邊補充道。
她心裡一驚，一方麵是差點忘了醜鬼其實就是自己的一部分，難怪能聽見自己說法，同時還有一個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在心裡滋生...
“真相和證據真的是有直接關係的嗎？換句話說，就算他們找不到真相，有了證據一樣能指控你。”醜鬼說話時麵無表情。
她突然想到鄭晨仁早上看她時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不至於吧...”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她默默地將這句話說出來了。
除開性，剩下來的就是錢了。但是在這個話題上，她實在沒什麼發言權。因為不是女朋友，不是親人，她沒有什麼資格關心楠木一個月有多少錢，是不是有人找他借錢，或者他是不是在外麵借了彆人錢。隻要他沒有找自己要錢，而元逸也不在經濟上給他找麻煩，她就沒有由頭突然關心起這件事。
在她還在迷霧中尋找方向的時候，鄭晨仁已經把這兩段畫麵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如果這個穿著黃色針織衫的女人真的是元逸，她在九點半的時候進入了楠木小區，又出現在了楠木那棟樓的電梯監控裡，那就說明這段空白的時間裡，他們兩個很有可能見麵了。過了半個小時之後，這個穿著橘色衣服的女人再次出現在了小區大門監控裡。
所有的時間線都巧合地與事件的幾個關鍵時間點對上了，隻是監控的質量以及角度讓人看不清楚主人公的臉，甚至也沒能在監控裡找到楠木出現的影子。但是鄭晨仁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突破口的。他想著，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我看這個楠木也不是什麼專情的人，說不定他還勾搭上了其他有橘色毛衣的女生。”一旁的小陳轉過了椅子，麵對著他。
“那也不能就這樣放過凶手。”鄭晨仁拿了鑰匙就往外走。
“誒，你去哪啊！”
“現場。”鄭晨仁頭也不回地回答到。
楠木租住的小區屬於老式小區，帶著上個世紀的美學風格，建築外牆都已經泛黃了。小區的大門口處，“紫金小區”四個大字已經生鏽了，但是還能依稀辨認出它曾經金光閃閃的樣子。到了現場，鄭晨仁才明白為什麼拿到的監控質量是這樣的了。小區的保安亭也帶著年久失修的老派氣質，瓷磚縫隙處帶著些黃綠黃綠的不明物質。
“大哥，想問一下您還記得照片裡的這個穿橘色衣服的女孩子嗎？大概前幾天來過的樣子。”鄭晨仁拿出手機，上麵是元逸穿著那件黃色針織衫的照片。
“這個啊，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好說個確實的。我們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問。”保安露出那口黃黃的牙齒，咧嘴一笑。
“也是。謝謝啊。”鄭晨仁把手機合上，想要放回口袋裡。這個答案其實是他意料之中的，畢竟前幾天路過的人，誰也不知道他過幾天就會離開，也就自然不會多看幾眼。如果問他前天早上吃了什麼，他估計也要想一會才能說出個模糊的答案。
說到早飯，他感覺自己有點餓了，就進了旁邊的一家小吃店，點了一碗雞湯小餛飩和一籠小菜包。
“這菜包是你點的吧？”上菜的阿姨看到他麵前放著的小餛飩，似乎有些不太確定。
“誒是是，您放這就好。”他連連點頭，盯著蒸籠裡白白胖胖的小菜包，“誒阿姨，我想問你件事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嗎？”
阿姨個子有些矮，也有些發胖，小小的眼睛有些猶豫不定，不想被牽扯進什麼麻煩裡，但也許因為對方穿著警服，所以也沒敢走。
鄭晨仁拿出了同一張照片，指著元逸和楠木兩個人，“這兩人，您見過嗎？”
阿姨眯著眼睛看了一會之後，肯定地點點頭，“見過的，經常坐最裡麵的那個位置。”她順勢一指，“這個女孩子很喜歡吃我們家的甜餅，每次來都會點，又有禮貌，所以記得很牢。不過最近都沒怎麼來了。”阿姨靦腆地笑了笑。
“那你記得上一次見到他們兩個是什麼時候麼？”
“這個啊...有點記不得了。”
“這樣啊...謝謝了啊。”鄭晨仁分了心，不小心在餛飩裡多加了一點辣椒。
剛吃完最後一個菜包，包子的熱氣還在胃裡騰騰地竄上來，鄭晨仁收到了小陳的消息：檢查結果出來了，指紋對上了。
鄭晨仁帶著一切都在一點點發展的愉悅瞟了一眼手機，滿足地離開了那家店。
她從咖啡店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了。這兩天所有事情都在飛速地發展著讓原本做事就不緊不慢的元逸有些招架不住，她剛脫了鞋就有些急不可耐地倒在了沙發上。
“你說，如果真的想要抓證據的話，他們能抓到什麼呢？”她看了和自己並排躺著的醜鬼一眼，突然發現它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似乎沒有那麼難看了？還是自己看得太習慣了？
“你不是經常說，問心無愧就好了嗎？”醜鬼似乎也有些累了，閉著眼睛回答她。
“你看我長大之後做的哪件事是真的問心無愧呢？是就算有男朋友還對初戀念念不忘，用他們的好來衝淡心裡對他的不甘和遺憾？明知道是小三也心甘情願和彆人談一段幾年的地下情？瞞著閨蜜做她男朋友的情人？”說完她才真的意識到自己的人生過得有多諷刺。
“難道你真的殺人了？”
“那天晚上分手之後我不是一直和你呆在家裡嗎？”她翻了一個白眼。
“我是你心裡的一部分，隻要你自己也相信這個事實，那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你彆忘了，我現在的所有想法都來自於你，因為你，就是那個醜鬼。”
她似乎有些無言以對，就保持沉默好了，像躺在棺材裡一樣平靜地等待著夜色把整個房間包裹起來。
但是為什麼那個鄭晨仁還抓著自己不放，要一遍遍找自己談話呢？他到底在懷疑什麼？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讓他這麼肆無忌憚地去證明自己的懷疑？人真的不是我殺的！難道不是嗎...她想著，不知不覺間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睜眼的時候還是早晨六點鐘，她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發現自己還沒卸妝，但四肢沉重到她怎麼也站不起來，她的腦袋疼得快要炸開了。
“不卸妝小心變醜鬼喔。”醜鬼似乎永遠不需要睡覺，幽幽地在上空飄來飄去。
“煩死了。”她抓起身旁的枕頭就朝它扔，但撲了空。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一閉眼，一睜眼，一天就這樣沒有了，自己還能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天就沒有了。自從上次和諾拉在咖啡店分手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她的朋友圈也變成了一條線。她的手指在聊天界麵上停留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發一些什麼。
就在元逸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收到了鄭晨仁的消息，讓她去一趟警局，字裡行間透露出一種嚴肅感。她帶著莫名其妙的神情和醜鬼對視了一下。
因為無法拒絕，她隻能簡單收拾一下自己，打算去警局。但是就在自己打算帶上那對楠木送給自己的大耳環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找不到了。大概是因為出門之前就不太順心，她緊皺著眉頭，有些煩悶。為了不遲到，她隻能匆匆換上另一對小的耳釘。
出了地鐵站，她迎麵撞見一家星巴克。她站在門口駐足了一會，毅然決然開門進去了。
“想喝點什麼？”大概是因為店裡的人不多，店員看見自己的時候麵帶著微笑。
“大杯的可可摩卡碎片星冰樂。”上次喝這個搭配，還是大學的時候了，因為要控糖所以一直沒敢嘗試，但她覺得最近需要補充大量的糖分才能支持自己繼續活下去。
拿著大杯的星冰樂，杯子內部的冷氣遇到外麵的空氣在杯壁凝結成水珠，順著她冰涼的手指往下滴。她拿著杯子，走進了那間會議室。
她坐下的時候，鄭晨仁也順勢坐到了她的對麵，一點也沒有猶豫地盯著她。
“請問是找到了什麼線索嗎？”她猛吸了一口星冰樂，感受著濃鬱的可可味在嘴裡炸開，抬頭問道。
“線索啊，我們倒還希望你能給我們提供點線索呢？”鄭晨仁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