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兩秒。
嘎吱——
門把手被旋了開來。
化妝間的木門,緩緩推開了一條縫。
在狹長的走廊光線下,鹿拾直勾勾地盯著那條越張越大的縫隙,朱唇微啟,心跳幾乎快要停止。
“救命,我已經不敢往下看了……”片場內,一個膽小的群眾演員顫抖著捂住眼睛,低聲對同伴說。
“我也是,好想直接按快進,看看她後麵有沒有事啊……”同伴忐忑地攥緊衣角,手心裡全是緊張的冷汗,好像渾身上下都有螞蟻在爬。
隻恨自己身處現場,沒有快進鍵,不得不經受此等煎熬!
監視器前,季導也乾脆摘掉了墨鏡,眉頭緊鎖,用力咬住下唇。
木門終於露出容人進入的空間。
噠。
一隻咖色男士皮鞋踏了進來。
千鈞一發之際。
鹿拾終於對齊了磚塊,將它嚴絲合縫地嵌回原處,急匆匆抹開散落的零星白泥,倏地站了起來,迅速整理好淩亂的發絲。
“哢。”
季導大手一揮:“這條過了。”
聞言,鹿拾立刻出了戲,恢複往日裡柔柔弱弱的表情,乖巧地向幕後人員道了聲辛苦。
第一次拍戲,好不容易成功,她剛準備鬆口氣。
卻奇怪地聽見,四周圍傳來了此起彼伏的舒氣聲。
“……”
什麼情況?
鹿拾疑惑地轉過頭。
隻見圍聚在附近的人,工作人員也好,群眾演員也罷,都不約而同地輕撫胸脯,長長地鬆了口氣。
一個個都比演員本人還緊張,半天才緩過勁。
“這個演員不得了,看得我心怦怦跳,感覺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了。”人群裡,傳來嘖嘖稱讚的聲音。
“沒錯沒錯,那神態,那動作,還有局促緊張的氛圍感,拿捏得實在太好了!好像真落入了生死攸關的境地!”
“她死裡逃生的時候,我激動得差點兒哭了……就是那種極度緊張過後突然放鬆下來的感覺,誰懂?”
“我懂!當年高考結束,我就是這種感覺,剛出考場就忍不住掉淚!誒嘿,現在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呢。”
“我在豎店第一次見她,好像是新人演員吧?現在的新人都這麼強嗎?”
“我知道她,名叫鹿拾來著。雖然是第一次拍戲,但她已經出過好幾次圈了。我敢說,等這部劇播出以後,她肯定能迅速躋身小花行列!”
……
嘰嘰喳喳的讚美聲紛至遝來。
鹿拾麵頰緋紅,揮揮手,略顯靦腆地對他們打了招呼。回想起直播時的經驗,又抬起胳膊放在腦袋頂上,目光灼灼地比了個心。
瞬間收獲一片“啊我死了”的嚎叫聲。
季導待在監視器後,毫不吝嗇地衝鹿拾豎起大拇指:“演得不錯。”
“下一場繼續保持。”
提到下一場。
剛配合完演出的施昊,臉色立刻沉了沉。
方才那場戲,他貢獻出的,隻有一枚皮鞋。
接下來的對手戲,才是重點。
他本想利用戲服的事,狠狠挫一挫鹿拾的銳氣,最好能憑她一己之力,拖慢整個劇組的進度,讓被迫跟著加班加點的圈內人,對她怨聲載道。
結果弄巧成拙,反而讓大家更喜歡她了!
一想到這裡,施昊就恨得牙癢癢,險些失去溫潤公子的表情管理。
他冷冷看向鹿拾,眸色暗了暗。
和煦的春風裡,悄然裹挾了一層陰霾。
-
休整片刻,緊接著要拍下一場戲。
施昊走進門裡,恰好和鹿拾麵對麵撞見。
按照設定,兩個人都是潛伏在敵營的正派角色,但彼此並不知曉。所以在交換情報的地方碰麵後,兩個人第一反應,都把對方視作威脅。
季導宣布開拍後。
鏡頭前,鹿拾和施昊迅速進入了角色。
二人針鋒相對,表麵互相寒暄,暗地裡卻彼此試探,都想打聽出來,對方究竟到這個房間做什麼,對自己的身份又了解多少。
這段暗流湧動的文戲,很快被鹿拾的試探打破。
她故意碰掉了梳妝台上的青花瓷胭脂盒。
果不其然,被施昊條件反射地接住。
那利落的身手,斷不像養尊處優、溫潤如玉的翩翩富家公子。
“……”
電光火石之間。
鹿拾和施昊目光交彙,一個撩起旗袍,從大腿環上取下匕首,一個乾脆掏出把小巧的手/槍,不知先前藏在哪裡。
兩個人不謀而合,開始正麵交鋒。
施昊雖有槍,但擔心聲音驚擾外麵的人,不敢輕易叩響;鹿拾身段靈巧,擅使匕首,卻顧忌對方的槍,不敢貿然接近。
於是隻得你來我往,遊離試探。
根據劇本,他們將不分勝負,打成平手,然後被共同的敵人驚擾,被迫中止衝突。
鹿拾的力氣,真的能把施昊揍飛。為了拍戲,她始終守著分寸,連半分力氣都沒使出來,裝模作樣地和施昊分庭抗禮。
很快,第三位演員準備上場。鹿拾收斂動作,打算接後麵的戲份。
說時遲那時快。
不知是手滑還是怎樣,施昊手裡的槍竟突然脫手,裹著凜冽的風聲,打著看不清楚的旋兒,以極快的速度衝鹿拾的眼球飛去!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人瞬間變了臉色,尖叫著驚呼出聲——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