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拾想早點殺青。

她抬起頭，悄悄觀察了一番心形顯示屏裡的好感度，發現最近的漲幅，已經日趨平穩。

……甚至有些太過平穩了。

先前的種種出圈行為，為鹿拾積累了不少粉絲。如今每天增加的好感度，幾乎都來源於這些固定粉絲，以及對她讚賞有加的劇組同事。

當然還有遊識。

但說實話，鹿拾其實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能收獲新粉絲了。

自從進組以後，她就失去了曝光的機會，隻能在少得可憐的劇組官方物料，以及娛樂記者的高糊路透中，勉強露個臉。

雖然某些劇組比較寬鬆，導演允許演員在沒有戲份的時候，離開豎店去跑商務，但季勇的劇組，顯然和“寬鬆”二字無緣。

鹿拾就此成了粉絲眼裡的“失蹤人口”。

當然，她始終認為拍戲是個很好的機會，投入越多，收益也就越多，同時也非常感謝季導的賞識和栽培。

隻不過係統任務在即，為了活命，她不得不想辦法增加曝光量，獲取好感度。

至於係統說的，“施昊是脾氣最好的男主角啦，肯定超級容易攻略”。

——如果施昊的道具手/槍沒有脫手，沒有朝著鹿拾的眼睛飛過來，那她可能還會偏聽兩句。

但現在，鹿拾隻想無視係統的胡說八道。

-

頂著好感度kpi的壓力，鹿拾終於等到了午飯時間。

她例行登上餐車，正準備化壓力為食欲。

結果抬眸的瞬間，卻剛好撞上了遊識的視線。

“……”

看到那位冷麵鳳眼的少年，鹿拾的腳步倏然停頓，心跳漏了半拍。

而後略顯驚訝，小心翼翼地問道：“遊識……？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柔弱的聲線裡，帶著雀躍的欣喜。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遊識了。

先前住在樓上樓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還尚未覺得特彆。如今久彆重逢，竟有種彆樣的悸動。

或許……他鄉遇故知，就是這樣的心情？

猶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鹿拾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遊識這個“老鄉”麵前，連珠炮似地問道：“你吃飯了嗎？家裡的門修好了嗎？蟑螂還鬨不鬨了？”

頓了頓，又開始醞釀詞句，想著該如何感謝遊識提供的豪華大餐。

她渾然未能察覺，自己前傾的上半身，又情不自禁地開始貼向遊識。

盯著鹿拾的打扮，遊識怔了怔，臉頰驀地紅了。

“你真是……怎麼總這樣！”少年慌忙移開視線，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理了理襯衫衣領，佯裝被衣領勒得咳嗽兩聲。

身體卻沒再後退。

自從發現鹿拾不會觸發自己的應激反應後，遊識就放鬆下來，不再刻意躲避她的碰觸。

——但那隻是通常情況。

今天卻不可同日而語。

畢竟此時此刻，鹿拾身著旗袍，燙著民國風長卷發，化著明豔漂亮的妝容，仿佛從上海灘的畫報裡走出來似的，華美不可方物，平素裡難得一見。

遊識從車窗裡遠遠瞥見的時候，就被她這副扮相，驚豔到移不開眼。

更何況，旗袍那凸顯曲線的剪裁，將少女的身段勾勒得玲瓏有致，柳腰盈盈一握，纖臂白玉如蔥，側開叉裡若隱若現的小腿，亦顯得筆直漂亮。

再加上立領下方，那截能夠窺見雪白肌膚的盤扣鏤空……

遊識的咳嗽聲更大了。

臉頰的緋紅，一路蔓延到了耳朵根，宛如熟透的櫻桃。

直到在心中默念了半天的“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才勉強鎮定下來。

冷靜一會兒後，遊識接著剛才鹿拾的問句，重新找補道：“我恰好到附近出差，順便想吃這家餐廳的私房菜，所以就跟著餐車過來了。”

“不是故意來探班的，你不用有壓力。”

頓了頓，遊識自說自話地嘟囔道：“被老板探班，藝人總歸會有壓力吧。”

“是嗎，”鹿拾眨了眨眼，“但見到你，我還挺開心的呀。”

她一邊說，一邊坐到遊識對麵，嘗了口大廚早就放在桌子上的冷盤前菜，腮幫子鼓鼓囊囊地補充：“開心到連食欲都變好了！”

遊識：“……”

麵對少女毫無遮掩的明媚眼眸，他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好煩。”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麼直接。”

鹿拾：“？”

好不容易打破了不能進行身體接觸的約束，怎麼冷不丁又來了新規則？

少女正要表達疑惑，主廚恰好把熱氣騰騰的主菜端了過來，還熱情洋溢並且帶了些許殷情地，詢問兩位主顧對菜品的看法。

被這麼一打斷，鹿拾就沒來得及發問。

等主廚離開，兩個人又聊起了彆的話題。

“劇組生活怎樣？”遊識故作不經意地問，“演戲難不難？”

說話間，他順勢切了塊牛肉，本想遞給鹿拾，卻發現她的刀功又快又精準，比自己切得規整多了，於是又默默放回了自己的盤子裡。

鹿拾咽了口牛肉：“還行吧，不算難。”

想了想，又說：“不過導演說，我不太會做表情，臉上沒什麼情緒。如果想拓寬戲路的話，最好練一練。”

“表情？”遊識抬起眼簾。

確實。

自打他認識鹿拾以來，就從未看見她哭，也從未看見她笑。

……沒錯，連笑容都沒有。

鹿拾的表情永遠懵懵懂懂，永遠輕靈無邪，似乎所有的情緒，都隻能透過變幻的聲線，以及那雙靈動的杏眼展現。

身為專業導演，季勇自然也察覺到了這點，所以好心提醒了鹿拾。

若要走職業藝人這條路，她這一輩子，不可能隻飾演像莫嫣或者素霓裳那樣，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缺乏表情變化的角色。

“除此之外……”鹿拾猶豫了片刻，又說，“殺青以後，我想接一份可以直播的工作。”

根據她的經驗，直播工作的曝光度和討論度，似乎都還不錯。

如果想要快速彌補進組後缺失的好感度，那這類工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直播工作？”遊識放下刀叉，垂下眼簾，暗自思忖了片刻。

而後，重新抬起頭：“我想到一個綜藝節目，全程直播，剛好符合你的要求，而且說不定……還能激發你的情緒變化。”

凝視著鹿拾的神情，遊識慢條斯理地投出橄欖枝：“如何，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