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我睡地上,也可保你安全。”
“呦,上仙,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啊,”掌櫃立即道,“咱天墟城有三名元嬰真君坐鎮,尋常人可不敢造次。”
掌櫃一邊說好話,一邊吹噓,把他們領進了房間,又送來一壺桃花酒,嘴裡說了一堆吉祥話離開了。
然後蘇清魚發現……
所謂的依山傍水、風景絕佳,就是在屋子外麵擺了一座假山,然後窗戶後麵有條臭水溝。
什麼仙氣飄飄、風景宜人,都是不存在的。
詐騙啊!
蘇清魚一住進去,肉眼可見地悶悶不樂起來。
想到錢都掏了,想換客棧還得另外花錢,更是心情不爽了。
沈棄察覺,看向她:“你不高興?”
蘇清魚氣道:“那夥計騙了我們!”
男人抬眸,目光微凝:“騙了我們?”
他迅速拋出一抹神識,探查這客棧四周的殺氣。
蘇清魚倚在窗邊,氣鼓鼓道:“他說這客棧風景好,可是一點也不好,還不如我們在林子裡風餐露宿時見到的景色,偏偏還騙我們花了這麼多錢。”
沈棄頓了頓:“你說的騙竟是這個。”
蘇清魚:“對啊!”
眨眼間,沈棄已搜尋完,並無大礙。
他收回神識:“你想看風景?”
蘇清魚:“想啊。住在風景好看的地方,心情也會變好吧。我從前……”
提到從前,她的神色又低落下去。
沈棄淡淡道:“出門在外,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師父那般養著你,你當習慣,人人皆是如此。”
蘇清魚:“……”
這人是想安慰她還是想教育她?
靠。
你們直男哄人兩句會死啊!
蘇清魚原先就最討厭爹味說教,這會兒不得不耐著性子忍下去演小白花。
“哥哥說得對。”
她故作堅強地笑了笑:“既已離開師父那裡,就不該去想往日的生活。”
沈棄:“閉眼。”
蘇清魚:“嗯?”
蘇清魚不知道他突然搞什麼名堂,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的合歡宗功法被沈棄的靈力引動了。
微弱的靈力牽動著功法,像是羽毛輕輕地拂過她的奇經八脈,令她有幾分輕微的躁動。
她將這躁動壓了下去。
沈棄的靈力卻被分成了千絲萬縷,越來越綿密。仿佛一張由羽毛編織而成的網,將她籠在其中。不難受,但格外熬人。
“哥哥……”
蘇清魚輕聲問,“可以睜眼了嗎?”
男人聲音低沉:“嗯。”
蘇清魚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就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撼——
青山如黛,群山聳立,茫茫雲霧縹緲如煙,風吹雲動,仙氣浩蕩。而她的身後,飛瀑如白練,懸著一道七色彩虹,白虹貫日,雲蒸霞蔚,姿態高雅的仙鹿俯首在瀑布下飲水,脖頸修長的仙鶴展翅在彩虹間翱翔。
蘇清魚的心跳不期然漏了一拍。
誰說直男不會哄人的。
沈棄他……哄人的辦法,還挺悶騷的嘛。
“真美……”
她喃喃自語,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風景。
但她又一眨眼,這幅壯麗奇景就消失不見了。
“沒有了!”
蘇清魚轉頭看向沈棄。
沈棄道:“這是小幻術,維持不久。”
她有點失落,隨後又揚起一個笑容:“多謝哥哥,我頭一回見如此美景!這幻術好厲害……我能學嗎?”
沈棄:“不能。”
“哦……”
蘇清魚鬱悶了一下,隨即又笑眯眯地看著他:“那我想看的時候,就讓你變給我看。哥哥還會變出什麼風景呀?”
沈棄:“並無其他風景。”
蘇清魚:“為什麼?”
沈棄本不欲說太多,望見她好奇神色,終究還是開口:“此乃我洞府所在。日複一日,早已熟記於心。”
蘇清魚:“原來熟悉的景色才能用這幻術編織……”
她托著腮,咬了咬下唇,忽然瞟向他:“那這幻術可以畫出人的形貌嗎?”
沈棄:“可以。”
蘇清魚目光大亮:“我想學這個!這個我能學嗎?”
沈棄:“不能。”
蘇清魚急切道:“為什麼不能?”
沈棄:“我不辯人臉。”
蘇清魚:“……”
“可我就是想學。”
蘇清魚想了想,道:“唔,你不教我……”
她提起桌上掌櫃送的那壺桃花酒,掀開蓋子嗅了嗅。
酒香很淡,聞起來不像是烈酒,蘇清魚放心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嘗了一口,又嘗了一口。
這酒微微泛甜,隻有極淡的酒味,喝起來像甜水。
她心生一計,暗自催動功法,而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沈棄望見,她雙頰立刻揚起一抹緋紅。
“你不教我,”少女輕哼一聲,“那我去找彆人教我。”
沈棄在她身側坐下:“小法術,彆無他用。為何執意要學?”
“秘境將開,哥哥誌存高遠,必是要進入秘境的。而我實力微末,進不去秘境,也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蘇清魚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可你要是進去了,我就見不到你。”
“學會這法術……”
少女端酒飲下去,笑得無憂無慮:“想你的時候,就可以見到你。”
沈棄:“有留影石。”
“那不一樣!”
蘇清魚道:“留影石會破碎、會丟失,還有期限,石頭不見了,什麼就沒有了。但我記住了你的臉,那誰也奪不走。”
男人嗓音清冷:“記憶也可被抹除。”
蘇清魚:“……”
沈棄你真是純種直男啊!
一般流程進行到這種時候不應該開始感動了嗎!這人怎麼刀槍不入!
算了算了。
繼續演下去吧。
“哥哥,你不辯人臉……不記得我的模樣。”
蘇清魚悶不做聲地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催動功法繼續裝醉,一飲而儘:“那我隻能努力記得你的樣子。”
“不然日後,我們分彆又重逢,你認不出我來怎麼辦呢?”
少女仰頭看他,眼中已有了醉意,雙頰紅得仿佛流霞。
她靠近他,伸手去扯他的衣角,聲音有些低落:“離了師父,這世上對我好的隻剩你一個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
沈棄本想避開她的手,聽見她這話,又是身形一僵。
猶豫一瞬,他的衣角就這麼被她握在了掌心裡。
認識這幾日,他已摸清了她的性情。
蘇清魚天真活潑,受到的重創卻不是一日能撫平的。許是幼鳥離巢,他照拂幾分,便對他有了眷戀之心。
她如今是他的妹妹。
他親口認了這關係,她依戀他,也是應當的。
……可他並未做過兄長。
兄長應當如何哄家中小妹?
思忖片刻,沈棄道:“我會記得你。”
蘇清魚望著他:“你騙我。”
沈棄:“不騙你。”
少女醉醺醺的,目光卻倔強異常:“你就是騙我!你連我長什麼樣都不記得……況且我現在還變醜了!你就更不會記得我了!沒有人會記得一個醜姑娘!”
蘇清魚越說越大聲,竟是又哽咽了。
她吸了吸鼻子,還想給自己倒酒,沈棄伸手,按住了她的酒杯。
他道:“你喝醉了。”
“好喝。”
少女不接他的話,把酒杯遞給他:“你要不要嘗嘗?”
沈棄不說話。
蘇清魚靠著他,往日裡天真純潔的眼睛此刻充滿醉意、媚態橫生,格外有股嬌憨:“你喝嘛!你喝了,我就不喝這杯酒了。真的!”
沈棄隻當她是與他做交易。
他應下:“好。”
他舉起酒杯,喝了口酒。
酒杯還未放下,眼前人忽然迅捷地撲了上來。
她親在他唇邊,又舔了一口他唇角酒漬。在他推開她之前,她自己撤了回去。
“我隻說不喝杯裡的酒呀。”
少女眼波流轉,狡黠一笑:“哥哥,你真傻,還是給我喝到了!”
沈棄抿了抿唇。
唇邊似乎還殘留著少女唇瓣柔軟的觸感。
……他們是兄妹,怎能做出如此舉動。
醉了就發酒瘋,要改。
他抬手,輕輕在她肩上一按。
本來還想得寸進尺的蘇清魚霎時就暈了過去。
蘇清魚:“………………”
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