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中的幺女,父親是內閣學士周頌全,輔佐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
我曾在幼時見過皇上,他來家中尋父親請教問題,我恰在院中與幾個丫頭玩耍,我趁丫頭不備,奪了她頭上的絹花,飛快地跑開不讓她們抓到我,邊跑邊回頭叫她們,卻未看前麵的路,不料撞進一人的懷中,那人兩隻手扶住我,眉眼含笑地望著我,我看著他,手中的絹花落了地,他彎腰替我撿起放在我的手中道:“女孩子還是文靜些好。”隨後拍拍我的頭便走開了,丫頭們後來才追來,並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見我一人呆呆地站在廊下,手裡拿著一朵絹花,嘴角上揚。
自那日起,那人便成了我埋在心底的小秘密,我一改從前貪玩的性子,去習禮寫字讀書,學女紅刺繡,就因為他那句“女孩子還是文靜些好”,我努力地想向他喜歡的樣子靠近,即使那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麵。
十六歲時,宮中為太子選妃,爹娘並不想我去參選,可這是我唯一可接近那個我思慕近十年的人的機會,爹娘執拗不過,便讓我去參選了。
入選的官家女如花園中的百花,各有各的美麗,我的相貌尚算清麗,但放在這百花中也有些黯然失色了。
到選秀的正日,我才又見到他了,比十年前更加英挺,在他麵前的我更加自殘形愧,他選了大理寺少卿之女孔瑛璐為太子妃,步軍佐領之女楊婷詠為側妃,她們一個明朗秀氣,一個清冷豔麗,都是本次選秀的佼佼者,合該入選的。
我本已不抱希望了,待禮官念到我的名字,他看向我,問道:“你是老師的掌珠?”我溫聲答是,他笑著說道:“果然文靜謙和,不失家風。”隨後,將代表留用的香囊遞給我,我內心雀躍,卻仍守著禮,接過後,行禮謝恩。
待嫁的日子,我將那個香囊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仿佛這幾年的付出有了回報。父母很是擔憂,母親反複叮囑我宮中凶險,務必要謹言慎行,我也一一應下。
我與側妃楊婷詠同一日入東宮,當晚他留宿在側妃殿中,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我寬慰自己,如今能夠陪伴在他身邊已經很好了。
我不如太子妃與太子情分深,不如側妃受寵,所幸妃妾不多,太子總有幾日能來我殿中,他總說我安靜少言,在我身邊總能靜下心,我也很願意就這樣陪著他。
因太子妃還未有嫡子,所以每次侍寢後,都會送來一碗避子湯,雖然我也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但總是嫡庶有彆,如今隻盼太子妃早日有喜。
之後,皇上駕崩,太子繼位。我被冊封為貴人,封號韻。這封號於我而言,屬實有些諷刺,皇上雖喜我嫻靜,但總說我少了幾分情趣,可幾年嚴格的閨訓,讓我早忘了如何像小女孩一樣使性子,做不來矯揉做作之態。
可喜的是,皇後在孝期後不久有孕了,便免了瑤昭儀與我的避子湯,我也如願有了自己的孩子,晉位為良媛。我十分高興,這是我與皇上的連接,是我們的孩子,我悉心地養胎,期盼著他的到來。
但這一切在皇後生下大公主後,有了些許改變,皇上雖沒有明說,但宮中之人皆知他期盼的是個嫡長子,可如今皇後生下公主,我頓時覺得立於熱鍋之上,我若先於皇後誕下皇子,會不會引來皇後的不滿,會不會皇上不喜歡這個孩子。
就這樣惴惴不安地過了一段時間,瑤昭儀先誕下了皇長子,皇上很高興,皇後也沒有說些什麼,我才稍稍安心些,至少自己不是最紮眼的那一個。過了一個月,平平安安誕下我的長子期家。
後來健銳營長之女向春霏經選秀入宮,冊封為貴人,封號為畫。我看著新人向皇後盈盈下拜,突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如果以後宮中嬪妃越來越多,我的安靜少言是不是也不再是好處了。
新人入宮後,皇上也未見格外喜愛,仍是皇後與瑤昭儀平分秋色,但每月皇上總會來我這一兩次。皇後與瑤昭儀前後又有了身孕,不久後,我也診出喜脈。
隻是這次與期家出生時不太一樣,皇後誕下嫡長子,瑤昭儀的孩子胎中不足身體孱弱,皇上的關注多在皇後與瑤昭儀處,我雖晉為婉儀,但皇上在期哲出生後隻來看過一眼,名字還是內務府在期哲滿月時才擬好的,次子期哲出生後並未得到父皇多少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