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看沉思中的烏鴉,“從這狐狸最開始受傷,我們開始追它,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他仔細回憶著,“追蹤路上的血跡是越來越淺的,一開始我以為它在自愈,但後來見到它卻發現,完全不是這樣。長時間的奔跑讓他的腿傷更嚴重了,根本沒有好轉的跡象。”
“嗯。”
烏鴉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它的速度明明這麼快,卻還是被我們追上了,或許是因為體力不支,或許是因為傷痛難耐,我一開始是這麼猜的,但是後來看到它在樹林中的表現,我又覺得,好像沒那麼簡單。”
“它來到這裡,似乎不願意再走了,”光翎繼續回憶道,“看到我們追過來,它也沒有再逃,而是孤注一擲,顯露自己的全部本事和我們作戰,就像沒有退路了似的。”
“嗯。”
“還有一件事,”光翎猶豫了一下,“我怕你笑我胡思亂想,一直沒有跟你講,”他斟酌著,試圖表達得更準確一些,“從剛才追這隻狐狸開始,我總覺得周圍……鬼氣森森的,好像一直被什麼東西盯著。”
“嗯,”烏鴉淡道,“所以我剛剛讓你不要過來。”
此言一出,光翎禁不住有些尷尬。“可是都已經進來了,魂獸也殺完了……”他再次聳聳鼻子,“說真的,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空氣中似乎隱隱約約飄蕩著臭味——也不是臭,總之不是尋常森林中的氣味,具體形容不出,似有若無的,不明顯,刺激得鼻腔血管一跳一跳。
“是非之地,早點離開為妙。”烏鴉回身欲走。
“欸!”光翎叫道,“我魂環還沒吸收呢!”
“不必吸收了。”
“什麼?”
“我是說,不必吸收了,”烏鴉停住腳步,“經過剛才兩次作戰,可以確定這魂獸主要的攻擊手段是很直白的光束攻擊附加強冰能量,如果吸收了它,賦予你的大約就是你已有的極致翎光和高爆穿擊的結合技能,第八環對於魂師來說相當重要,如果隻是獲得前幾個技能的綜合加強,其實是一種浪費。”
“可是,”光翎焦急道,“這是費了好大勁才抓到的,而且它是七萬年的極致之冰屬性啊!”
這樣的魂獸幾乎稱得上可遇而不可求了。況且為了擊殺它,自己受了傷不說,魂力也消耗了不少,即便是有烏鴉在旁輔助,再去獵殺其他魂獸,也要比現在難得多得多了。
他舉起被咬傷的那隻手,寒氣已經在魂力的逼迫下散去了不少,可兩枚被牙齒釘出的血洞還在,血雖然止住了,傷口卻一時半會無法恢複如初。
“決定權在你,”烏鴉道,“我的建議是,再去找其他更合適的,年份即使低一點也沒關係。”
光翎咬緊了牙,心中糾成一團。
“不。”
最終,他還是做了決定。
如果放棄,怎麼想都不能甘心。
“它的冰屬性太強了,你不是也認同我缺乏強力冰係魂技麼?這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而且,七萬年魂獸……多少魂師一輩子也遇不到,更不用說將它擊敗收入囊中,單單是年限這一項,作為第八魂環就絕對夠格了吧?”
他望著烏鴉的眼神是期盼的,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黑暗之中,少年的眼睫充滿渴望的光亮,烏鴉靜靜望著他,默然半晌。
他已經到了85級,若是再推遲賦環的話……
“好吧,”終於,他說,“既如此,那就遵照你的決定。”
光翎笑起來。“好,”他站起身,拎起狐屍,“那我們快些出去吧。”
烏鴉卻攔住他,搖搖頭。
“若是等到出了這片密林,肯定來不及了。魂獸死亡後半個時辰能量就會逸散,無法再形成魂環,隻能就地進行,抓緊時間。”
光翎愣了愣,看看周圍昏暗景象,不免有了些警惕:“……好,”他心有忐忑,但還是將狐屍放回,盤腿坐下,又不放心地抬頭,叮囑烏鴉道:“那你在遠處為我護法。”
“嗯。”烏鴉走到一旁,為他讓出了空間。
……
不知是否受周圍暗沉環境影響,光翎總覺得精神境界亂糟糟的,要沉下心來並不是很容易。
鼻尖總是縈繞著似有若無的臭味,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他閉起眼睛,第三次試圖屏除雜念,與凜冬狐建立精神連接。
伸出精神觸手,向前探,搜尋位置,精神觸手不受控地亂擺亂扭……
……又失敗了。
好臭啊。
心臟被這股味道攪擾著,一下下跳得很快,耳朵裡充斥著血液被泵壓著流動的聲音。光翎煩躁地歎了口氣,睜開眼睛,手掌用力地扇著鼻子。
“真是見了鬼了。”他又鼓起嘴巴呼了呼,臭氣終於淡了一些。抬頭環顧四周,光線比剛才更暗了,想是外界太陽也在西垂,目光掃到了左後方林中站著的黑色人影,他扭轉過去,提高了聲音,叫道:“烏鴉。”
靜悄悄的,那人影沒有回應。
光翎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他再次扇了扇鼻子,試圖把那些陰魂不散的奇怪味道趕走,接著站起身,向人影的方向走去。
“烏鴉?”人影一動不動的。他試探著又叫了一聲。
還是沒有回應。
心臟提了起來。前麵太暗了,光翎看著那個人影,猶豫地停了停腳步,壯壯膽子,道:“怎麼不說話?少來嚇唬我啊。”
他咬咬牙,走上前去,走到黑影近前。
……?
什麼都沒有。
根本沒有人,所謂的人影,隻是樹木和灌草在昏暗的環境中疊出的輪廓。
“烏鴉?!”光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四周越來越黑了,簡直像浸入了墨水,林子外麵太陽應該已經落山。他又喊了一嗓子,密林中靜謐無比,隻反複響起了他自己的回音。
這家夥不是說好了為自己護法的嗎,跑到哪裡去了?!
光翎擔心是自己走錯了方向,連忙朝著原路返回。
這不回去不要緊,一回去,他登時傻了眼。
原本他打坐吸收魂環的地方,竟已變得空空蕩蕩。
狐屍,不見了。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