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沒有。
全身如墜冰窟。
不知道找了多久,三個時辰……四個時辰,不止。
天都黑了。
懷著絕望,他回了小屋。
進門的那刻,卻愣住。
桌前……
熟悉的身影坐著,聞聲抬眼。
“去哪裡了?”烏鴉起身。
光翎喘著氣,絕處逢生一般站在原地,全身發抖。
他應該生氣的,找了這人這麼久,找得天昏地暗心神俱滅,回來之後,這家夥竟然就坐在屋裡,還這麼不鹹不淡地問候自己。
他就應該像以前那樣,耍脾氣,擺臉色,摔門而去。
但他沒有。
他不敢。
他怕,他真的害怕,怕極了。
害怕回來了,留給他的隻有空蕩的房屋,裡麵居住著名為孤獨的惡魔,凶殘地逼近他,圍困他,將他吞沒。
隻要想到那個畫麵,就會止不住地發抖。
遙遙聽到歎息。
黑色的長靴邁進視線,那人走近了。
身體一陣溫熱。
烏鴉抱住了他。胳膊環著肩膀,手心拍在背上,胸膛貼著臉頰,心臟栩栩如生地跳動。
“又傷心了?”聲音極儘溫柔。
熱意一下子衝上眼眶。
他死死抓著對方的衣襟,生怕他消失了似的。這一刹那,他很想不顧一切地請求他,對他說——
——彆走了。
彆走了。
彆丟下我。
無論得到的是冷眼也好,拒絕也罷,他都想要說出這句軟弱可笑的話。
可是在這樣早就已經敲定的事情上糾纏,多麼丟臉。
自尊掐住了他的喉嚨,死死守衛住了最後一道防線。
男人的指腹拂過他的耳尖,順了順鬢角翹起的頭發。
“好了……這麼大了,還動不動紅眼睛。”
那雙嘴唇湊在耳邊,循循道,“好了,我答應。”
……?
答應……什麼?
他呆呆地仰起臉。
“我不走了,”男人含著笑,“……陪在你身邊,永遠。”
……
接下來的日子祥和美滿。
……當然,小瑕疵也是有的。
光翎剛剛晉升封號鬥羅,體內的力量還不穩定,調用起來也不是太順手,他總覺得內裡好像哪兒缺了一塊,每每運轉魂力便止不住地心浮氣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多次求助烏鴉,對方給他按過脈,亦沒能發現什麼問題。
“可能是宗族血脈的緣故,”光翎悶悶道,“千萬年來出了我這麼一個封號鬥羅,說句粗的,也算得上祖墳冒青煙了。如今些許坎坷,想來也是情理之內。”
“我助你理一理,”烏鴉盤腿坐在草坪上,朝他招手,“來。”
“我想自己找原因,”光翎拒絕了,“一不舒服就靠你,治標不治本,總不是長久之計。”
烏鴉的態度卻很堅決:“自行其是,萬一出了岔子怎麼辦?快些。”
光翎無奈,隻好湊過去坐在他身前,由著他將手掌抵在自己的脊背,把力量灌輸進去。
舒緩如微風的魂力滲透進經絡,手腳都鬆散了。光翎舒服得輕聲喟歎,脊背微微彎下去,像隻隨水休閒的浮來蕩去的小蝦米。
“說起來,我還沒給你展示過我的第九魂技呢,”他懶洋洋道,又想起了什麼,哂笑,“豈止沒給你展示過,我自己都忘了試試它的效果……啊,不僅魂技,這些日子忙叨叨的,連魂環都沒放出來看過呢,還有我的弓,它現在變化可大了,等我給你瞧……”
右掌心,銀藍光點試圖冒出來。
“胡鬨。”
卻被烏鴉喝止。
“你現在境界未穩,任意嘗試,傷了自己怎麼辦?”他手上加了點力,按緊了光翎的脊背,“還是老實一些,過幾日再說。”
“已經過了好幾日了,”不知怎麼的,光翎微微皺起眉,“上一次,上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不管怎麼樣,都要穩當一些,再等等。”烏鴉道。
光翎沉默了。
“螞蟻們在搬家了。”
他突然說。
兩步遠的地方,黑芝麻似的小動物們排成了一行,舉著千辛萬苦搜集來的米粒、毛蟲,慌慌忙忙地往小土坡上走。
“嗯,”烏鴉說,“早晨不是與你說過麼,今日大約有雨。”
幾隻蜻蜓低空掠過,捕食著空氣中翅膀受潮一直無法高飛的蚊蟲。
“是啊。”光翎輕輕仰起頭。
遠處的天上,陰沉沉的黑色朝這邊蔓延過來了。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