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胡說八道!”玉羅冕一下子急了,大聲嗬斥光翎,又咳嗽起來,斷斷續續道,“哥哥……你可……可彆聽他一麵之詞……”
“看來小二當家說話敘事多有偏頗,對著自家兄長也遮遮掩掩,未曾吐露全部實情呀,”光翎笑容拉得更大,“我倒是想請少宗主猜一猜了,今日這引起爭端的是什麼寶貝?說起來也算舊事重提了,少宗主應該對這寶貝記憶猶新吧。”
他的話裡含著深意。玉元震回憶起了什麼,回頭逼視著玉羅冕:“難道是……”
“咕嘰。”
突然,一聲輕叫。
非人類的聲音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十來道目光齊刷刷盯向光翎身後,隻見房門門坎處,白白胖胖的小東西扶著門框,怯生生露出了一個頭。
玉元震一下子呆住了。光翎反應很快,迅速後退到草草麵前,腳後跟將它擋得嚴嚴實實,壓低聲音道:“傻子!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
草草純粹是被外麵爭鬥的聲音引出來的,頭腦還帶著點剛剛夢醒的迷糊。被光翎罵了一嘴,連忙就要縮回去,然而還沒等動作,就聽見對麵有人大叫:就是它!!快!快!給我上,抓住它!!!”
“我看誰敢!”光翎的怒聲。
“混賬小子!”玉元震的訓斥。
玉羅冕一聲哀叫,兄長蒲扇大的巴掌甩在他腦門上,打得他頭昏眼花:“哥哥!”
這下沒人敢動了,剛剛作勢撲上來的家夥們一個個噤若寒蟬,沒人再敢動彈。這一會兒的空檔,光翎已經瞅準時機將草草塞了回去,順帶“嘭”的一聲把門合上。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表情:“少宗主這下可是明白了?”
“明白了,”玉元震臉色極差,惡狠狠地瞪著身旁囁嚅不敢抬頭的胞弟,“若是野生靈物也罷,竟然當街搶有主的東西,你可真會給我和父親長臉。”
“可是那株積火草當時孤身在大街上遊蕩啊!”玉羅冕抱著頭爭辯,“再說了,怎麼就是有主了的,他說積火草認他為主,難道就是真的?哥哥萬不可如此輕信旁人!”
……是不是我的,你大哥能不知道麼。
一旁光翎暗暗翻了個白眼。
果不其然,玉元震青筋暴起,險些就要大發雷霆,但眼神一轉,見到對麵的銀發少年正抱著手臂靠著牆,一臉無所謂地看熱鬨,立刻便將火氣壓下了,以免讓外人看了笑話。“不必多言,”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玉元震由玉羅冕轉向光翎,僵硬一笑,“今日舍弟多有冒犯,得此教訓,實屬應當,還望焰荷兄弟大量容人,莫再見怪。”
藍電霸王宗向來自恃老牌宗族,這少宗主脾性也是驕矜暴烈,如今卻如此謙遜好說話,倒是讓光翎有些意外了,遂笑了笑,客氣地回禮:“言重。”
玉元震點點頭:“會晤在即,大陸各大宗門理應齊心一力,但畢竟人多手雜,少不得磕碰摩擦。今日之事隻是誤會,萬不能因此傷了你我兩家和氣,此事咱們就此揭過。”
刹那間,光翎明白了。
會晤。
看來……各方勢力即將在武魂城有一場交彙,商議一些關於利益分配的要事。而玉元震依舊相信著自己“焰荷”的假身份,認為自己是武魂殿中人。但他不清楚自己在武魂殿中何等職務、幾斤幾兩,隻不過是因為當初見到降魔鬥羅,猜到此人身份超然,而自己又是他的近身隨侍,萬萬不能在此時與自己撕破臉。究其根本,他忌憚的還是這座城市的主人、作為東道主的武魂殿罷了。
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那是自然,”光翎笑得飛揚,客氣地一抱拳,操起局內人的架勢信口胡謅,“不日多方會見,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豈能因為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傷及彼此顏麵。今日也怨我未能提前現身,這才多少引來了誤會,傷及小二當家貴體,還指望藍電宗多多諒解才是。”
“好說,好說,”玉元震顯然鬆了口氣,扯住又有些躁動的玉羅冕的輪椅邊緣,“既如此,夜已深了,咱們兩邊都安歇了吧。”
“回見。”光翎道。
於是玉元震便拖著玉羅冕回了房,後麵一大堆隨從嘩啦啦跟進。細聽之下,玉羅冕還在掙紮。
“哥哥,那個可是烈焰積火草……”
“哥哥,你怎麼不再多深究深究,萬一那個草確實不是他的呢?”
“哥哥,你到底聽到沒有啊。”
“哥哥,要不我去找那小子說說,花錢買下來吧。”
“哥哥,你彆扯我了,柳娘還等著我給二龍……”
聲音漸漸消失在緩緩關閉的房門裡。
終於,在對麵的門鎖“哢噠”關閉的瞬間。
“混賬羔子!不嫌丟人,還敢提那賤婦和賤種!”狂風般的怒吼聲隔著門板掀起,嗡嗡直響,一直吹到了特意放慢了腳步的光翎和始終縮在角落裡的服務生的耳朵裡。
“我堂堂藍電霸王宗,想要一株積火草又有何難,偏要打劫認了主的,當著一大街的人丟人現眼!過兩日父親來了,我必報他知道,到時有你好看!”
門板也擋不住的狂怒海嘯。
光翎吐了吐舌頭,聳聳肩,無聲地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他從服務生手裡接過蠟燭,將他打發走了,反手帶上房門,把吼聲徹底隔絕在了走廊裡。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