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臭小子叫自己“降魔冕下”。當初自己可沒向人透露過名號,問起來也隻說是武魂殿中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大量的疑問與信息量湧入腦海,降魔隻覺得腦子快要炸了,卻半點兒頭緒都摸不到。
“故人相見,冕下就隻顧著站著發呆,都不與我敘敘舊情麼?”
長時間的沉默裡,對麵的少年開口了,一清一濁兩隻瞳孔冷冰冰地望過來,唇角掛著戲謔的笑。
不恭敬的神情徹底點燃了怒火。
“小兔崽子,”降魔恨上心頭,連牙關都哆嗦起來,厲聲道,“好肥的膽,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一旁。
啊,合著原先還是認識的?
眾人均是趴在地上,頭臉低低垂下,耳朵高高豎起。領隊回過了神,偷偷搖掉滿頭的草葉土屑,抬起眼瞼,透過指縫好奇地往前方張望。
——啊,從來沒見過這樣急赤白臉的大人,真是新奇。
不過,還沒等他繼續新奇下去,交談聲又相繼而來了。
“有什麼不敢的,”遠處那少年笑道,“此次前來就是為著和冕下相見,好重溫舊夢呢。”
嘶——眾人聞言,心中大撼。
“重、溫、舊、夢?”降魔咬著牙關,一字一句往外擠。
舊夢,確有舊夢。
那些爭奪和纏鬥,冒名與喬裝,詭詐和心計,還有打包成袋的愚蠢田鼠和紙條上被他視作畢生恥辱的話語……
鼻吻深重地皺起,降魔眼珠通紅,凶狠得像頭生啖血肉的惡狼:“可惜我沒空重溫什麼舊夢。”
忽而,他又笑了,咧開的嘴角露出森白的利齒,“因為當務之急,是宰了你。”
魂力之光強盛起來了。
赤紅色從對麵男人的皮膚裡寸寸冒出,先是成絲成縷,繚繞旋轉,很快便勢頭暴增,擰成股,連成片,大塊大塊地爆炸開來,颶風一般將整片空地席卷,光柱直衝入天!
地獄一般的世界裡,中央的男人雙目泛血,額發紛飛,眉心金印暗閃,觀之猶如惡神臨凡。在他身前,鎏金長棍低鳴陣陣,由中央向兩端結出形體,漸漸墜入掌心。
棍體觸體的瞬間,強壓陡增,土石草木震鳴!
他要來真的。
果然始終對往事耿耿於懷啊……光翎略覺得好笑。
不過,好笑歸好笑,總是有壓力,而壓力歸壓力,卻也不失為機遇。
他輕輕活動了下因為先前的對抗而略有麻痹感的右腿。
這家夥出手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殘暴,剛才尚且沒有用出全力,這會兒認真起來……
認真起來,又怎樣?
雙眼微微眯起。
自己早已經不是當初在極南烈焰之地,那個需要被人護在身後的小孩子了。
思緒回轉,某種力量漲滿了血管,蟲蟻般四處遊走蠢動。
“準備好了嗎?”體內響起了同生同命的老友的聲音。
光翎眨眨眼,露出一抹笑:“小試牛刀。”
……
“撤,快撤!”
領隊頂住幾乎將胸肺擠成紙片的力量,壓著嗓子低喊。
封號鬥羅之間的戰鬥,僅僅起勢就已經讓人無法呼吸了。戰局已然不是他們這種程度的魂師可以插手的程度,他是很懂得審時度勢的,當機立斷地帶領著大家撤退。
所有人保持著伏地的姿勢,撅著屁股一點點往後挪,畫麵十足緊張又十足滑稽。
然而,還沒撤出兩步,隊伍中驟然響起連片慘叫。
領隊還未來得及起身探查情況,隻聽呼的一聲,背上似有一座大山重重壓下,將他壓得四肢大張,青蛙一般緊緊貼在了地上,從腰部到四肢骨骼接連發出清脆的爆響。連痛叫也來不及發出,他就保持著這樣詭異的趴伏姿勢,混亂且驚恐地抬起了眼睛——
天地之間,凶悍的銀藍色風暴已然狂卷而起,與那恐怖的赤紅光柱兩相對立!
……
四供奉殿外兩百裡處。
“各位貴客,各位貴客!”接引使者氣喘籲籲。前邊這些人雖不識得路,跑起來卻比他這個熟門熟路的還要快。眼見著是要追不上了,他急忙扯著嗓子大喊,“供奉殿內不得使用魂技!諸位再不留步,休怪我不客氣!”
此言一出,前方的隊伍立刻慢了。打頭的玉元震回過頭來,急得五官都扭作一團:“使者迂腐!如今會晤在即,此事又關係咱們兩家,怎麼還得顧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依我看,儘快趕到現場,揪住那冒名頂替的小子才是正理!”
話音剛落,遠處夜空已然掀起雙色狂波。
“父親,哥哥,你們瞧,打起來了!”玉羅冕站穩了晃動的腳跟,驚呼道。
玉遊之道行最深,望著那處的對抗,臉色深沉。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戰鬥雙方的實力……
“使者儘管放心,吾等此次上山,意在同修共好。如今你我兩家俱受人蒙騙,理應站在同一戰線,還請不要過分猜忌,”他回頭麵向接引使者,神色鄭重,“今日老夫以藍電霸王宗之名起誓,此番在供奉殿使用魂技,絕無歹意,亦不行犯人之舉,待事情解決之後麵見大供奉,必親口與之陳情,請使者通融。”
接引使者躊躇著,還想堅持,但看到老者那雙肅穆莊重的眼睛,終究忍住了,艱難點頭道:“好吧。”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