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萩原研二死死地盯著那雙平靜的藍眸,確認鬆田陣平真的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隨即被鋪天蓋地的絕望淹沒。
胸口傳來強烈的窒息感,令他幾乎喘不過氣——本以為幼馴染因為受傷的緣故暫時忘記了朋友們,卻沒想到對方失憶得徹底,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他此刻心亂如麻,用力揪著自己的頭發,始終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萩,最近來了一個新同事,性格和你有點像,剛入職沒多久就和大家混熟了,看樣子很受歡迎。”
——“我今天嘗了嘗你平時愛喝的酒,味道也不怎麼樣嘛,你該不會是喝慣了所以一直懶得換口味吧?”
兩條短訊猝然闖入腦海,他想起當初四處碰壁的鬆田陣平不小心給他發錯信息,稱呼他為“萩”,而他對著那個陌生號碼回複的是:“你是誰?”
鬆田陣平。拆卸技巧出神入化的機械天才,警視廳機動隊爆處班的王牌,摧毀黑衣組織的幕後功臣,現在竟然在問自己是誰。
這難道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這不應該是真的。
像小陣平那麼好、那麼優秀的警察,怎麼能夠被人忘得一乾二淨?
“你不認識我們,也不知道陣平是誰?”
諸伏景光顰眉看著病床上的人,放輕了聲音:“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我不知道。”鬆田陣平實話實說,“我隻記得,我好像是一個警察。”
三人麵麵相覷,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難以接受的神色。
萩原研二默默咬緊了後槽牙。難道是因為預言家出了事,又把重生係統轉讓給他,間接影響到了鬆田陣平的記憶?
“我們是你的朋友,你叫鬆田陣平。你對這些事還有印象嗎?”降穀零問道。
不知為什麼,鬆田陣平本能地對這個名字感到抗拒,斷然否認:“不,我不是鬆田陣平。”
他在好友們詫異的眼光中蹙眉苦思,良久才想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姓氏。
“我好像……姓觀月。”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觀月淩宇這個名字是我起的啊!”諸伏景光急道,“觀月是你為了躲避組織追殺使用的假名,你的真名是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搖了搖頭。他一深入思考,就感覺頭痛欲裂,不得不停下來,擰眉捂著額頭不住吸氣。
萩原研二見他如此痛苦,也不忍心再逼著他回憶,溫聲安撫著他:“算了,想不起來就先彆想了,先休息一下吧。”
鬆田陣平躺在床上緩了一陣,頭痛漸漸有所好轉。他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三人,問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們?”
無奈之下,三人隻能依次自我介紹,並拿出警察證給他看。
降穀零看著鬆田陣平不動聲色觀察他們的眼神,心中陡然生出一種無力感——原來被自己的朋友遺忘,是這樣的感受。
他們如今隻是被一個朋友忘記,身邊還有其他親友的陪伴,都會因此倍感痛苦。
而鬆田陣平當初孤身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形單影隻,究竟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鬆田陣平看完了他們的警察證,對此並沒有懷疑。既然三人都是警察,自己似乎也是一名警察,那麼他們會成為朋友就是合情合理的事。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翻出了一張警察證,隻見上麵寫著:“長野縣警察本部刑事部鑒識課警部補,白石敏之”。
“為什麼照片跟我本人長得完全不像?這真的是我的證件嗎?這裡寫的可是白石敏之,不是鬆田陣平或者觀月淩宇。”鬆田陣平起了疑心,“你們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警察證確實是你的,這是公安部幫你偽造的證件。”諸伏景光解釋道,“你原本在警視廳的機動隊工作,因為遭到犯罪組織的追殺,化名觀月淩宇,被調到了公安第四課。後來你的身份被組織識破,公安就把你調到了長野縣警察本部的鑒識課,改名白石敏之。”
“為什麼你們要把我調到長野?”
“因為我的哥哥諸伏高明是長野縣警,方便關照你。”
鬆田陣平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床鋪。“聽起來,我們似乎一起經曆過很多事?”
“確實是這樣。因為事情比較複雜,一時也說不完。等你身體好點之後,我們再慢慢告訴你吧。”
萩原研二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鬆下來。“小陣平,你中午想吃點什麼?我們去幫你買。”
“嗯……烏冬麵吧,謝謝。”
“小陣平,你以前不會對我這麼客氣的。”萩原研二垮下嘴角,“所謂幼馴染,不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儘情使喚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