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巧合。”謝玉衡神情凝重，“玉衡軍區的人不讓我見那位軍醫，我估計，死是肯定死了，是不是猝死就不好說了。說不定背後中槍死的人，在他們看來也是猝死呢。”
“我本來打算再讓人從其他星區找人來給關隴治療，沒想到你們進展這麼快，現在再去找其他人也沒用了。”
紀青楓疑惑道：“可是我和關隴的信息素匹配度也就剛及格啊，會不會是報告出錯了？”
謝玉衡搖頭，“最重要的不是信息素，是精神力。你還沒意識到吧？剛剛在大廳那麼紛雜的環境裡，你和他的精神海產生了共鳴，完全不受其他人影響。”
“精神海的交流穩定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和單純的信息素匹配度沒什麼關係了。”
紀青楓想到剛剛那一陣莫名其妙的頭疼，還有他和關隴對視過後不受控製的身體行動，頓時明白過來。
“……那現在隻能讓我幫他治療精神海了嗎？確定能治好？”
謝玉衡疲憊地坐下來，仰頭望著天花板，沉吟道：“能是能，但我最擔心的不是這個。”
“雖然我已經儘力封鎖消息，但隻要權限夠高，要查到結果隻是時間問題。搖光基地這麼大，混進來一兩個人是很容易的，如果還有人幫忙提供情報，那對你下手也不是難事。”
“我已經讓華景給你安排衛隊了，這段時間注意點，不要單獨行動。”
“哥，”紀青楓一陣膽寒，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關隴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能治療他精神海的人都會被刺殺呢？”
“卷進搖光和聯邦之間的鬥爭，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實在不行，就讓關隴和我一起回天樞治療精神海好了。”
謝玉衡苦笑著搖搖頭，“我的傻弟弟啊，你都猜出來是搖光和聯邦中央之間的矛盾了，怎麼會天真地以為回老家就能解決問題呢？”
“為什麼不行，我直接住到舅舅的總督府去，誰敢對我動手？明崇海再囂張，能囂張到天樞的地盤上去嗎？”
“然後呢？我們的明崇海首相大人怪罪下來，天樞和聯邦的關係隻會更差。他有多小心眼你是知道的，這些年天樞往聯邦交了多少稅，聯邦分給天樞的又有多少？你累死累活地做軍工研發，你哥不僅要搞科研還得滿世界來回跑，就為了多賺幾個辛苦錢，給天樞財政補貼一點。多少年了，天樞還是一窮二白，天天讓他們看笑話。”
紀青楓鬱悶地趴在桌子上，把手裡的報告一扔，“那我不乾了，我回天樞去！”
“誰叫楊寧要和明崇海鬥，他們愛爭就讓他們自己去爭好了！害得手下的人得絕症，還隨時可能被刺殺。反正我不乾了，哥，我們今天就回去。”
謝玉衡悄悄伸手給了紀青楓一個暴栗，看到紀青楓原地彈起來，臉上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壞笑，“行了，彆犯懶了。”
“小楓，有哥哥在，不會有事的。”
紀青楓冷哼一聲，不領情地回敬了謝玉衡一拳。
他沉默了一陣，還是勸道：“哥，我還是覺得不應該摻和進這件事。舅舅和楊寧大人的關係又不好，往大了說，搖光再好，天樞也沒得過它幾分好處，你雖然名下沒有實權，但你是舅舅的兒子，你的立場就是舅舅的立場，你不能卷進來。”
謝玉衡卻搖搖頭，“楊寧大人和明崇海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了，明崇海一心想要把聯邦四個星區的權力抓到自己手上，首當其衝的就是搖光和天樞。”
“天樞本來就沒辦法置身事外，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再說了，有楊寧大人擋在前麵，至少天樞會好過一點。”
紀青楓知道這件事勸不動，隻好無奈地聳聳肩，“好吧，就當我沒說過。”
“不過——”紀青楓伸手摟住謝玉衡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哥，你還沒告訴我關隴的身份呢，我知道他和楊寧的關係不一般，但是聽你的說法，好像你和他之間也是……嘿嘿。”
紀青楓露出那種Alpha們之間的壞笑。
謝玉衡想都不想，反手就是一掌拍在紀青楓腦袋上。
他眉頭直跳，咬牙切齒地說：“你哥對Alpha男人沒興趣！”
“哎呀！你打這麼重乾什麼！”紀青楓氣急敗壞地摸著頭，不依不饒地看著謝玉衡，“你今天一定要說清楚原因，不然我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給他治精神海啊？難道憑他長得好看嗎？！”
……雖然關隴確實挺好看的。
聞言，謝玉衡歎了一口氣，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他垂眸看著桌麵，雙手緊握成拳。
紀青楓察覺到他的精神海在強烈地波動。
紀青楓極少見到謝玉衡頹靡的樣子，在他的印象裡，他的表哥從來都是個優雅從容的、臉上掛著微笑的文雅青年，雖然謝玉衡偶爾使壞，經常無理由克扣他工資……
總之他也不是靠那點工資過活的。
他哥身為天樞總督的兒子，從小順風順水，自信從容的氣度與生俱來，極少表現出這樣的情緒。
紀青楓上次見到謝玉衡這樣，已經是好多年以前了。當時舅舅把他送去搖光曆練，結果謝玉衡在搖光待了兩年不肯走了，舅舅隻好讓衛隊把謝玉衡綁了回來。
那時，謝玉衡好長一段時間都情緒萎靡，紀青楓每次見他，他都是這樣子。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六七年，他都快忘了。
“七年前，我和關隴一起在前任搖光總督季雲中手下工作，關隴當時是總督近衛營——不死營營長，坐這個位置的，一般是總督選定的繼任者。”
謝玉衡的目光變得很空，他神情肅穆，像是在悼念，“後來季司令被刺殺，事情鬨得很大，明崇海不肯讓關隴接任，搖光和聯邦對抗之下，最後選了楊寧。”
季司令？！
紀青楓想起來，前幾天關隴和楊寧通話的時候，提到的好像就是這個季司令！
“這個季司令是不是和你七年前的那個事有關？”
謝玉衡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是啊，當時刺殺季司令的人總共有好幾千，季司令的戰艦上，隻有我和關隴活了下來。”
“我和他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了。”
“怎麼會？季司令當了許多年的搖光總督，誰敢派人謀害他？”紀青楓隱隱感覺到巨大的危機。
“還能有誰呢？整個聯邦，敢派人刺殺總督的，能有幾個？”
紀青楓神色一僵，季雲中遇刺、楊寧被迫上搖光前線、搖光南的徐滄海泄露軍事機密、繼任人關隴精神海衰竭——一件件毫無關聯的事串起來，抽絲剝繭地向他展露出醜惡的真相——這一切本來就是聯邦首相明崇海安排的。
“……為什麼？季司令為搖光鞠躬儘瘁，為人清正廉潔，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謝玉衡嗤笑一聲，道：“當然是聯邦中央管轄的那幾百個行星裝不下他那尊大佛了，於是他忽然想起了他上台之前的雄心壯誌，想把聯邦四個星區的軍政權力全都抓到他自己的手裡。季司令這種不懂得阿諛奉承、不搜刮錢財又死守道義的人，不正好擋了他的道嗎？”
“至於季司令一死，天鉤人和星盜要禍害多少邊境行星的居民，跟我們的首相大人又有什麼關係呢？他隻需要裝出一臉沉痛的樣子，去給季司令獻個花圈，辦個追悼會就行了，至於抵禦天鉤異族——那是天樞和搖光的職責。”
“說來我們這位首相大人的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他也不看看他這些年把手下那兩個星區弄成了什麼樣子，隻想躺著拿錢，不出半分力氣。要是真把權力都交給他，我看我們也不用工作了——還沒等天鉤異族人打過來，天樞和搖光就被明崇海清理乾淨了！”
紀青楓越聽越心驚。
現在季司令死了，關隴精神海衰竭，搖光部分地區已經劃歸中央。
接下來呢？是不是該輪到天樞星區了？
下一個“不幸遇難”的又會是誰呢？是他舅舅？還是謝玉衡？
紀青楓心跳如擂鼓，“哥，那舅舅是不是也會——”
“放心吧，同樣的手段，不可能讓他得逞第二次的。”謝玉衡站起來，拍了拍紀青楓的肩膀，鄭重地說：“我告訴你這麼多，是因為你現在需要知道真相，至於其他的，那不是你要擔心的問題。”
“你隻需要做好一件事。”
“做什麼？”
謝玉衡將報告重新舉到紀青楓麵前，“幫關隴修複精神海。”
“然後，我們一起把那群蛀蟲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