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文茫然的眼睛時,卻一瞬間明確了答案。明明還映著自己的身影,視線卻又怯怯看向溫景,不敢看又忍不住要看。
自己分明隻是一個工具罷了,因此臉頰被推開時,他也不意外。
文茫然早就沒空再注意周圍,本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溫景才轉過頭,見少年嬌笑著喝了口酒又慢慢湊過來。他原本還想著就這樣順著喝了,正好讓溫景也吃吃醋。
可少年真把嘴湊過來,他又立刻下意識地推開了,餘光瞥見周圍眾人吃驚的表情,文茫然感覺有些尷尬。他沒有表現出來,也不屑去解釋,隻是把視線轉向溫景,“像他剛才那樣,你做給我看。”
——眾人的視線果然很快被吸引到溫景身上,而他隻是多了一個深不可測標簽。
見溫景隻是看著自己,沒有動作,文茫然把酒杯塞在對方手裡,還挑了挑眉。
他把酒杯塞到溫景手中時,免不了碰到對方的手指,指節的比起柔軟的指腹更有骨感,皮膚卻微涼,好像被放在冰天雪地的瓷器,被人輕輕一碰就搖搖欲墜。
他的心一瞬間也的確像是被觸動的鐘擺般搖了搖,可眾人的注視是他地位的體現,也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的限製,因為溫景,他已經很多次改了主意。
眾人對他的一些命令已經有所懷疑,這次本來就是他拿來給自己重立威信的局,如果再朝令夕改,出爾反爾,豈不是讓他威嚴掃地嗎?
溫景一直注視著文茫然的一舉一動,比起文茫然膽怯的偷偷關注,他是完全坦蕩地隨著對方移動視線。
其實從文茫然那會兒說是要離開,他心中已經感受到了什麼,是他自欺欺人一般總是為對方找著借口。可直到剛剛文茫然把酒杯塞給自己,配合著看好戲眾人一般挑眉示意自己配合。
他一下子感覺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捏住酒杯的手指緊了緊,被眾人像看小醜一樣注視著,像是什麼特殊服務行業的人一樣用嘴來送酒……這樣惡劣又侮辱人的行為,溫景想著忽然感到脖子上的傷口也一痛。
他不想再忍,杯子放在身後的小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這一聲很快就被新的聲音覆蓋,“啪”是溫景甩了文茫然一巴掌,“你真惡心。”
這一下周圍一瞬間都安靜下來了,隻有屏幕上播放的音樂還在沒有眼色的繼續,眾人震驚。卻因為過度震驚目瞪口呆都沒表現出來,隻是一個個眼睛瞪大又快速地吸了口冷氣。
想去看文茫然什麼反應,又不敢去看,隻好把視線全傾注在溫景身上,又通過一點兒餘光去看文茫然的反應。
溫景的長相一直都是好看的,然而此刻眼睛中的光更甚,麵部輪廓似乎也更鋒利了,比起剛剛一個漂亮的玩偶,現在才更充滿活力生機,皮囊的美似乎也一下子有了點睛之筆。
被甩了一巴掌的文茫然,的確是愣了幾秒沒反應過來,他了解溫景,其實這樣子才更符合對方的個性。
溫景養病的這些天,性格好像也變了,變得柔軟起來,好像是因為害怕將自己包裹起來,戴著與人交好的麵具。
他不是沒惹對方生氣過,可溫景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他,他一邊慶幸一邊又忍不住想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裡?
他看得出溫景這些天一直壓抑著自己,也想辦法想要幫助對方釋放出來,可卻全部失敗了。
今天晚上,臉上被打的地方漸漸升起熱意,接而變成火辣辣的疼痛,可儘管如此,他看到溫景亮晶晶的眼睛,第一反應竟然是慶幸。
——今天那麼多過分的舉動,一定忍的很辛苦吧,這樣發泄出來會不會好一些呢?
這樣強烈高尚的感情支撐著,他竟然也沒放開自己摟在溫景腰上的手。
旁邊的少年被這一下都要嚇傻了,半天沒緩過神來,見文茫然隻偏過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少年不知道忽然哪裡來的力量,站起來破口大罵,“哪裡來的東西,真沒有教養?隨便動手打人,你爹媽是這樣教你的嗎,來了這地方還扭扭捏捏裝樣子立牌坊,真不要臉,有媽生沒媽養是吧?”
在他眼中,溫景是被文茫然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來的,“流鶯”一樣的角色竟然還耍起譜來了,他不甘心被溫景奪走眾人的視線,也想在文茫然麵前表現表現。
因此趁著眾人還都呆著,他第一個清醒過來馬上就張嘴教訓,這樣高高在上的指責讓他剛才因為溫景自卑的情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