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深其實不是一個特彆樂觀正麵的人。能遇到張善才，他已經覺得是八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所以他從來不會要求太多，怕自己要得太多，老天就要他付出相應的沉重代價。

張善才離開後，他執拗地留著房子，想要留住和張善才生活的一點一滴。儘管日子過得確實很苦，卻是一個他自認為成功的逃避方式。

他不敢麵對沒有張善才的日子。張善才，就像是他存在的意義。隻要維護好張善才的一切，就可以自欺欺人，藏起自己的渴求。

沒有渴求，就不需要麵對選擇時那些無可奈何。

如今卻有一個突如其來的機會來到他麵前。仿佛一個堅信沒有聖誕老人的孩子，在某個下雪的夜晚，突然遇見了懷抱禮物的聖誕老人。

他應該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還是繼續在牢籠裡過著看似安穩但一成不變的日子？

他覺得找不出答案。

又或者說，他不敢去找那個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張深沉默不語，沈佳夢卻沒有催促對方下決定。兩人就在這空曠的籃球場裡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沈佳夢又開口道：

“要是你覺得不太好意思讓我幫你顧店，你就在房租那減點錢，當作是顧了我做員工吧！”

他一把奪過那份申請書，塞回自己的背包裡放好：“我先幫你放包裡。這麼重要的事，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不急著一時半會。”

說罷便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肩膀。張深還是一副沉思的樣子，沈佳夢把人拽了起來。

“走！帶你去學校背後的食街逛逛，請你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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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順路逛了逛校園，沈佳夢像個小導遊一樣，給張深介紹各種校內設施，還帶著他去了趟社團活動室。身邊的人多了起來，張深漸漸回過了神。

知道茶悅不在，沈佳夢還囂張地帶張深逛了一下樂隊的活動室，給張深露了兩手。沒想到曲子彈到一半，張深在爵士鼓前坐下，居然跟著敲起了鼓點。

“你怎麼還會打鼓，沒聽你說過。”

“高中的時候跟著同學隨便學了一下，不太會。”

張深隨手拿了一份放在旁邊的譜子，挽起衣袖的手拿著鼓棍轉了個花，又打起了另一個節奏。敲擊的手感讓他仿佛回到了高中時期，他露出了一臉懷念的表情。

一旁還掛著吉他的沈佳夢呆呆地看著，臉上不自覺冒起了紅暈。張深沉醉於敲鼓，握著鼓棍的手臂緊致有力。鼓棍流暢地落在每一個鼓上，即使打錯了也沒有停下，毫不在乎地把下一個接上，每一下鼓點都準確地敲在了沈佳夢心頭。

張深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呢？一副朝氣蓬勃的，無所畏懼的，滿懷希望勇往直前的樣子。

沈佳夢忽然就有點後悔沒有帶速寫本子來，沒辦法馬上把這一幕畫在畫本上。

這麼想著，他偷偷舉起了手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鏡頭就已經代替畫筆把畫麵記錄在他的手機裡。

一曲落下，張深滿足地抬頭，卻見沈佳夢慌慌張張藏起來什麼。

“哥你真牛！說你是我們社團的都有人信，哈哈，哈哈哈……”

張深早就發現了一個定律，沈佳夢做錯事或者緊張的時候，就會開始一邊喊哥一邊胡說八道。他看著沈佳夢緊張地收拾這個，收拾那個，突然玩心大起，想要逗一下對方。

“來都來了，不帶我去你的茶道社看看嗎？說起來就有點渴了。”

不說還好，一說沈佳夢差點沒拿穩手裡的節拍器。

“茶、茶道社有什麼好看的！想喝茶我請你去學校附近的茶樓吧！”沈佳夢急急忙忙放穩了節拍器，抓起張深就往門外推，“什麼普洱鐵觀音菊花茶你隨便點！隨便點！”

張深被他推在前麵，不厚道地偷偷笑著。經過酒吧事件，張深早就猜到茶道社其實就是茶悅了。這次申請書的事，雖然是看在沈佳夢的份上，但對方確實也幫了自己的忙，看來也的確不是什麼壞人。

當然，一碼歸一碼，茶悅要是對沈佳夢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就還是不行。

沈佳夢老老實實把人領到學校附近一家茶樓坐下，佯裝慷慨地點完菜，心裡頭卻肉痛得不行。都說說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去圓，誰想到除了一百個謊，還要付出一百塊啊！

但等兩人飽餐一頓結賬的時候，張深卻主動去付了錢。

“申請書的事，不管結果如何，你都幫了我很大的忙。這頓就當是感謝你的。”

撒了一下午謊的沈佳夢怪不好意思的，纏著要把錢轉回去。推來推去，最後兩人平分了這頓飯錢，開著小電動悠哉悠哉回家去了。

三天後，張深敲響了沈佳夢的房門。

“我決定了，就按你提議的那樣。”

“去做旁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