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趙遊荷沒有勇氣亂看,她平息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抬頭,發現樓層指示不知何時變成了正常的土黃字體,在月光下顯得親和熟悉。
剛才的鬼打牆仿佛隻是一場幻覺,趙遊荷不敢細想,連滾帶爬地跑下樓梯。
這次她很順利地走到一樓,隻需穿過走廊便可以離開教學樓。她鬆了口氣,看向教學樓的大門。
走廊的燈年久失修,現在已經全麵罷工。有些距離的大門在月光下影影綽綽,門口似乎立著一個長裙女人,及腰的長發飄飄,似乎因為燈光太暗,她看不清神情。
“同學,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教學樓裡?”女人問道,溫和的嗓音在黑夜裡給趙遊荷帶來一絲溫度。
剛剛的驚心動魄,終於看到一個活人的趙遊荷熱淚盈眶,她跑到女人身邊,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也看不清女人的臉。
“發生什麼事了?彆怕,我帶你走。”女人摸了摸趙遊荷的腦袋,安撫道。
趙遊荷哭泣著點了點頭,乖乖跟在女人後麵。
走了好一會,前麵的宿舍樓似乎還遠在天邊,周圍的樹木愈顯荒涼,在夜風裡發出沙沙的聲響。
學校裡麵什麼時候種柳樹了?趙遊荷擦乾眼淚,疑惑地想,是從旁邊的墳地移植過來的嗎,這不太吉利吧。
麵前的女人突然停下腳步,趙遊荷也跟著停在原地,問道:“怎麼了嗎?”
女人回過頭,蒼白的臉在趙遊荷被眼淚洗刷得更加乾淨的視野裡清楚明晰,沒有眸子的眼睛瞪大盯著她,嘴大大地咧開露出怪笑。
“啊—”
馮丹看了眼書桌上的時鐘,指針停在12和1之間,她露出擔憂的神情,剛點開聊天框,就聽見宿舍門打開的聲音。
“小荷,你終於回來了,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事。”馮丹鬆了口氣,把手機放下,發現自己的舍友有些不對,她站起身走近,問道,“怎麼了,哭什麼?”
趙遊荷抽泣著抬起頭,露出一雙沒有眸子的眼睛…
廿芃塵無所事事地飄在走廊裡,心裡湧出一陣舒暢的快意。他愉悅地飄進一個教室,躺在擺得整整齊齊的桌子上準備睡覺,餘光卻不小心瞥見玻璃窗裡自己的倒影,沒忍住嚇得叫出聲來,厲鬼淒厲尖銳的慘叫頓時回蕩在冗長的走廊。
*
陽虞看到結尾女鬼的尖叫抽了抽嘴角,滿頭黑線地合上書。
窗外突然下起傾盆大雨,風刮在樹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滴答啪嗒的雨紛亂嘈雜,透明窒息地攏在昏暗的宿舍,像是望不見底的夢境深處。
陽虞似有所感,他爬上床,將《二十微草驚塵》放在枕頭下,腦袋重重地砸在枕頭上。像是雲朵墜落湖麵,流星劃過天際,一接觸到枕頭,他就陷入似乎無法蘇醒的沉眠。
枕下的小說硬梆梆地被壓在木板與棉花之間,內頁的字似乎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在雪白的紙上變幻莫測,像是不斷交織的紡線,在無形的操縱下變成黑匣子裡不知死活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