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整個忙碌秋收的時節,武陵的倉庫、小動物們的巢穴和家家戶戶的米缸子填得滿滿的。到了嚴冬,大多數人每天要做的就光剩下溫酒烤火了。
這是張朗一年中最喜歡的日子,即使眾人沒提議吃火鍋,他也寧願自己拿個小小的暖鍋,燒些木炭,涮東西吃。有時材料不足,張朗就央了文旦攤上幾張蛋皮,他自己裹肉卷,蒸熟了留著,每天切幾段來跟著紫菜、白菜之類的下火鍋。
陸六一直也沒兌現跟大夥吃個火鍋的承諾,他和島主倒是換著花樣,挖空了心思把能張羅到手的都吃了個遍。
武陵氣候多樣,冬天也能種些東西,雖說要乾的活兒不多,可陸六大冬天裡還這麼早出晚歸的,也算有個說法。
隻有文旦納悶地問了一句:“往年冬天,陸五好像沒這麼忙吧?”
陸六也不好意思直說。其實他每天忙得最多的,無非就是跟島主合計一下兩餐吃什麼,再打打下手,當然,最後還要陪著從早吃到晚。
冬天裡養出來的慵懶一直延續到第二年的春暖花開時。春雨潤過的農田裡,翻地播種的神仙們時不時打個嗬欠,田埂上,總坐滿了閒聊的、打盹的和喝茶休息的。
島上完全不受四季更替影響的,大概也隻有島主自己了。在陸六看來,島主永遠都是這麼一副喜憂參半、若即若離的樣子。
而陸六不同,陸六對於春天已經期盼許久了。他記得,剛來的時候,島主就說過,春天要種東西。如果可以的話,陸六十分希望能儘快把三生樹給種下了。他倒完全沒把握自己會是那個三生有幸的人,可他覺得,若配不上島主的好意,他寧願早些知道,也免得島主空歡喜一場。
終於有一天,在喝著竹筍老鴨湯的時候,島主看著滿眼的嫩綠,一臉深沉地說:“陸六,你也該自己種東西了。”
陸六聽了,不覺有幾分緊張,心想著,難道,要開始種了麼?
誰知,島主卻說:“明天你早點來,咱們去林苑的倉庫挑一下,看你想種點什麼。”
陸六聽了,心裡就有些失落,想了想也沒說出來。
晚上陸六回來的時候,大夥正在院子裡品著春茶,白天的困倦到了夜裡頭反而不見了,一個個精神抖擻地說笑著。
雖說陸六也來了八九個月,不算新人了,可因為出現的時候少,鄰裡們還是很稀罕他的,當即招呼:“快來嘗嘗老李製的明前春尖。”
陸六怕自己一時情緒不佳,影響了他們,就說:“我沐浴更衣了再來。”
一進門,陸六就被窗台上的一團黑影嚇了一大跳。
“噓!是我!”居然是雲黎的聲音。
陸六有幾分驚喜,走近了,壓低嗓門問:“你怎麼現在來?”
雲黎從窗台上跳下來,關切地問:“什麼時候開始種樹?”
“怕是沒這麼早吧。島主的意思,似乎想讓我練練手。”
“哦。”雲黎的聲音明顯有些失望,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又抬起頭說:“不如你跟島主說,該會的你已經都會了,讓他早些把種子給你?我聽說,這些種子,是他耗了千年修為在三界之外求來的,按理說,隨便種種應該都能長吧?”
陸六明白雲黎的急迫,他心頭苦笑了一下,倘若種不出三生果,連朋友都不配有了。他隻得說:“既是如此珍稀,更不會輕易交給我了。”
雲黎歎了口氣,在房間裡來來回回走了幾遍。
陸六忍不住,還是將心頭壓了許久的疑問說了出來:“你們要找的人究竟是哪一位,難道天庭之中,竟然沒有一人知曉?”
雲黎停住,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