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集市啊,你是外鄉人吧?”
島主愣了愣,點點頭,心下做了番比較,覺得還是晚禾好聽些,就說:“那我便問晚禾屯的土地祠。”
“看見前麵那茶水鋪子沒?過了那鋪子,往東走七八裡,就能見著一棵這麼粗的大榕樹,土地祠就在那。”
島主暗自記在心裡,謝了那老漢,就不著痕跡地閃回槐樹後頭,變了回來。
兩人認定了晚禾屯,便帶著兩虎興衝衝往土地祠趕。
那老漢說的榕樹果然大,遠遠地就能瞧見樹冠。走近一看,香火還挺旺的。
土地公的宅子就在土地祠旁邊,青磚紅瓦的,平常得很,隻不過,凡人是瞧不見的。
島主叩了叩門,不多時,土地公就跑出來了,一臉都是驚訝,手上還舉著隻沒啃完的雞腿。
再看到島主,他的下巴就合不上了。
“好你個土地,這麼多人在這焚香拜神,你竟然不聞不問,躲在裡頭享清福?”島主邊說邊把傻掉的土地爺輕推到一旁,大搖大擺走進屋裡。
土地這才清醒過來,畢恭畢敬道:“上仙有所不知,此間大小事務,凡小神力所能及的,小神已辦得妥妥帖帖了。外頭善男信女們求的,不過是心安罷了。”
“是嗎?”島主挑眉,走進屋裡,見桌上擺著乾飯、燒雞、豆腐和筍片,便又說,“你這早飯吃得倒也鋪張。”
土地公公暗道不妙,他早認出這位上仙就是大名鼎鼎的紫微星君了,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一來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一定有事。想到這,土地公隻是陪了個笑臉,不敢多言。
島主也不等他招呼,自顧自就在茶幾旁坐下,又熱情地喊陸六:“坐,坐,喝茶嗎?”
陸六對他使了個眼色,勸他不要有鳩占鵲巢的念頭。
島主心裡暗笑,單刀直入地說:“土地啊,我來,是想在這晚禾屯住上一段時日。”
土地公手裡的雞腿“啪”地一聲就掉地上去了,暗道,果然沒好事!
“怎麼?你不樂意?”
“樂意,樂意之至。”土地公把雞腿撿起來,端了水壺便要燒茶。
“嗯,”島主伸手,把陸六掌心裡的大白捏回來玩著,似漫不經心地說,“你這收著不少元寶吧?”
土地爺幾乎把水壺也丟了,他定定心神,抱了一線希望說:“那個,是要留著派發給窮苦人家的。”
“哦,那怎麼還不派啊?”
“哪能這麼輕易呢,小神的職責就是考驗查探上一年,呈報給天庭,才敢挨家挨戶的,借機送出去。”
“一年啊?那先借點給我?過幾個月便還你。”島主也懶得跟他兜圈子了,麵不改色便開口借錢。
土地公心裡暗暗叫苦,他尋思著,紫微星君是隨時可能下凡為帝的,萬一得罪了他,他命人拆掉土地祠,自己失了活路不說,還連累了天下的土地神。可萬一他有借無還,年底上報的時候,可怎麼補這缺漏?若說是星君強借走的,隻怕還是算到自己頭上。
他左思右想了許久,終於還是哆哆嗦嗦進房,取了一錠元寶,用帕子包好,捧了出來。
“小神這裡的銀子也不多,這個,上仙且借去花著,若要衣物果蔬,隻管來小神這取。”
島主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陸六卻說:“多謝土地公,我們還是立個字據吧,等尋個掙錢的營生,籌夠銀兩便來歸還。”
土地見他說話十分誠懇,叫人覺得踏實,不覺心生好感,問道:“這位上仙有些眼生,小神眼拙,敢問上仙是何方神聖?”
“他是天相。”島主也沒多想,隨口就答了。
陸六卻說:“我已不是天相星君了,如今是個勞改犯罷了。”
土地那下巴又合不上了,半晌,忽的滾出兩行淚來,作揖而拜,道:“原來是天相星君,小神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了。”
陸六忙起身扶他,心下暗自吃驚。
土地卻淚落不止,拉著陸六的袖子說:“星君為萬民受苦了。”
他急急奔進屋裡頭,再出來時,臉上的淚痕已擦掉了,手裡卻多出一大包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