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公交車的司機駕車技術大為勇猛,置身其間如同在遊樂園的過山車上晃晃悠悠,褚柒心想。而這搖晃感確確實實讓人生出些蘊藏的睡意。
小城不大,半個小時多的車程就已快到目的地。謝一帆仍在他的位置上睡著,oversize的衛衣帽子遮住了頂上的點點燈光。
再往西,便將要進入村子,褚柒還沒聽說過劇組有誰住在那,再坐下去怕是要過站了。小城的公交車排班本就稀疏,又時值周末,這一路的末班車再過些時辰也將要停運,到了村子裡,那時再尋返程車,怕是也很難等到了。要不,叫醒他問問?
離到站約莫還有一分鐘的時間,褚柒起身,被筆記本電腦壓了一路的膝蓋有些發麻。車又開始顛簸,褚柒一手抱著電腦,一手費力抓著欄杆,一路前行。
“嘿,醒醒,快到站了。”
謝一帆皺了皺眉頭,像是聽見夢中囈語般,眼睛像是要費力睜開般,但腦袋卻朝褚柒站著的反方向更側去。
好尷尬,不是吧,還要叫嗎。陷入猶豫的褚柒目光轉至車輛前方,那站點的牌子已經映入眼簾。
“那個,到站了。還是說,你住村子裡啊?”褚柒終是不忍,在公車停靠前伸出右手拍了拍謝一帆的肩頭。
睡夢中的人醒來,他揉了揉右眼,目光投至眼前的人,繼而轉向車輛前方的LED滾屏。窗外的景物與往常不同光景,像是恍然明白般,謝一帆登時起身,剛剛他身旁的女孩卻已經站立於車輛後門等待。
車門開啟,褚柒下了車,一陣風從背後襲過——是追逐而來的謝一帆。
“謝謝啊!要不是你,我怕是真的要坐到終點站了。”來人語速極快,語調上揚,和戲中沉悶文靜的性子截然相反。
褚柒回過身,剛好對上謝一帆直愣愣的眼神,“沒關係,那我先走了。”
天氣預報真是不準,初春並未回暖,這入夜的小城,更是竟有些寒得刺骨。褚柒快步朝酒店的方向走去,路雖不長,但朝鼻間湧來的冷氣使得每一步都更加沉重。今晚還要熬一個大夜,想到此,褚柒打了個哈欠,喉間頓時乾澀。
公交站台。
謝一帆坐在等待區,盯著手機上打車軟件的數據動向。
剛剛那女孩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她戴著口罩,又架著副黑框大眼睛,看不清麵容。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嗎?應當是。謝一帆思量了半天,卻仍無法將方才那女孩同記憶裡認識的工作人員匹配起來。還是說,是我的粉絲認出我來了,所以和我搭訕?不對,荒謬,我哪有幾個粉絲,再說了我來這裡拍戲的事情更是沒幾個人知道。不想了,但是我怎麼會在公交車上睡得那麼熟?肯定是昨天晚上和老林開黑玩太晚了,嗯,今天一定早睡。
思緒翻湧之時,地圖之上的目標車輛朝著他的方向漸漸逼近。
回到酒店,褚柒洗了個澡,泡了杯咖啡,端坐於工作台上。
條件有限,咖啡是樓下小賣鋪隨手買的三合一速溶粉,杯子是來初來酒店時買來的一次性杯子,劇本是三言兩語搭就的基礎框架。
褚柒看了眼劇目上的人物名字,穆池,柳煙。
一個男三,一個已經和女主拍了重逢苦情戲的男三,一個已經內心選擇祝福男主和女主的男三,為什麼在告彆之際還要和女主之間產生多餘的拉扯感同破碎感?褚柒想不明白。
腦海裡,突然重映公車上那男子睡夢中的側臉,不曉外界,沉溺自我。
那男的,不會是個加戲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