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三人養傷的時間並不多,隻因錦時已然完成涅槃,便不好再等。
司昭從不情不願,忽然就改了主意,見錦時沒有走意,便也強行賴在清虛宮不肯走,於是三人一室便這般連續睡了好幾天。
而每到夜深人靜,錦時便會感覺到榻上一沉,不出所料又是那隻狐狸。
它明明想要靠近她,卻從來不會主動鑽進她懷裡,隻會在榻上找一處空隙趴著;而她很喜歡那股熟悉的白檀香的味道,雖然覺得這夢連續做了好幾天十分奇怪,卻還是會撈起狐狸抱進懷裡。
隻要一覺醒來,懷裡便空空的什麼也沒有。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下凡在即。
天帝伏案提筆。一旁的小仙侍借奉仙露偷偷瞄了一眼,驚得手一哆嗦,險些便將茶盞砸在案上。
他倉惶失措地跪地:“君上恕罪!”
天帝目光於他麵上一掃而過,揮了揮手:“好了,毛毛躁躁的,日後多小心些。下去吧。”
“是!多謝君上!”那小仙侍爬起來,匆匆低著頭退了出去。
天帝哼笑一聲,將筆放下,對另一仙侍道:“傳令給璿璣宮,天後畢竟是天後,叫他們不必看得太嚴。”
“是。”仙侍應下。
於璿璣宮中,卻正瞧見了剛剛那奉仙露的小仙侍。
“娘娘,千真萬確,君上準備待大殿下曆劫歸來,便將二殿下手中的兩方天兵都給大殿下做補償!”
話落,殿內傳來茶盞碎地之聲:“做夢!”
“屬於我兒的東西,他想都不要想!”
“…”
錦時去曆劫前還掛念沒人照顧她的那株菟葵花,便將小葵塞進了袖子裡,決意一起帶下凡去。
紫菟笑她不願挖野菜,卻要下凡養花。
錦時搖頭晃腦道:“我可是每天都用靈力溫養著它,有時候我說話,它還會晃葉子呢!我覺得它是有靈識的。”
紫菟卻當她在玩笑:“哪就那麼容易了。得,反正是送你的花,帶便帶著吧,大概會長在你投胎人家的院子裡。”
兩人聊了片刻,錦時與之告彆,不再耽擱時間。
如今神界危機四伏,早些曆劫回來早好。
天輪台上。
“願三位殿下一路順遂。”天緣仙子拱手一禮,施法打開了入世之門。
席玉與司昭前後邁入,錦時在門前一頓,有些緊張地抬眼與天緣仙子對上了目光。
天緣仙子拿出三枚銅錢,握進了錦時手中,柔聲道。
“凡間幾十載很快的,彆怕。”
“這是…”錦時剛想問,天緣仙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眨眼,閃過狡黠:“快去吧。”
……
東裕國。自老皇帝身死,寧王登基,大權便漸落蕭皇後之手。
在蕭皇後的把持下,扶女子入朝,經數年布局,開辟出了一個女子天下。而在寧王死後,眾臣紛紛請命,視其為天命所歸,遂,廢幼帝,即位女皇。
坊間對這位女皇的傳聞有許多,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廢帝的啞疾。
有人說是娘胎裡帶的,有人說是女皇在未出月裡抱其跳湖,被救起後廢帝便落下了啞疾,亦有人說,女皇是為了給女兒鋪路,故意設計之下毒啞了親兒子,以斷絕其即位之可能。
或許是愧疚,女皇對廢帝極儘寵愛,除了權勢,什麼都能捧給這個有啞疾的兒子,便是太女也不如其得寵之萬一。
沈錦時自幼時便明白,無權的寵愛全是泡影,不過是滿足當權者消解愧疚之心,而權勢流入誰的手中,那才是真正的疼愛。
麵上瞧他得寵,私下卻有得落魄。
“我對不住陛下…,未能教導好太女。”這是母親常常神傷所說的話。
她知道,是因為太女厭惡廢帝,屢屢骨肉相殘。
於是,在一日酒後,她對太女獻策,說:“阿玉雖口不能言,皮相卻是清風閣裡的頭牌都比不上的,來日殿下登基,不妨將他賜給臣女。”
聞言,太女大悅,拍著她肩咬牙叮囑:“那阿錦可要替本宮好好照料這個弟弟。”
此照料自然不是字麵意思。
回想這些年,私底下太女都對這廢帝做過什麼,是冬天裡逼他下湖,是摔死他養的兔子,是命人在他裡衣領子處藏了五處銀針。
而但凡鬨到女皇麵前,或打或罵,便是將太女打個半死,也始終不會動搖其太女的地位。
母親說,因為女皇需要讓皇位在女子手中傳承下去,如此才能徹底改變女子的地位。
所以,看似對廢帝的寵愛,實則便是太女弄死了廢帝,女皇也不會真的對太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