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母親訓斥時沈錦時一直在想小葵的話:“您也沒說是如此不省油啊!”
她一直知道晏席玉的脾氣。
從六歲被他推進湖裡她就知道。
你欺他一下,他定是要還回去的。若非那時她將太女哄走,想來他定撲上去與太女撕咬一場。
對於一摔就死的兔子太女確實不感興趣,她喜歡的是會呲牙哈氣的貓兒。以上位者絕對的生殺大權,慢慢的捏著它,看它一次次呲牙哈氣試圖闖出生門,然而倔犟地戰鬥到最後仍難逃一死。
所以這些年太女才樂此不疲的折磨他。
“本宮就是要一根一根將他身上的刺拔乾淨,看他還呲不呲得起牙。”
晏席玉就是那隻貓兒。
不過如今這貓兒到了她手裡,那自然就得換個養法了。
她可沒有虐待小動物的癖好,隻是,他這隻可算不得‘小’。
沈錦時又是搖頭晃腦的糊弄著被母親踹了出來。
“真的全是阿玉動的腳啊,我都沒碰他!”
她做最後掙紮嚷著,揉了揉屁股。
一天兩頓揍,這誰遭得住。
於是冤大頭的回到房中,小葵正視死如歸地喂老虎。雖將盤子放在了桌上,卻又死死捏著盤子邊,要給不給的樣子,惹得晏席玉眉頭一蹙。
他冷著臉目光越過小葵瞪向她,大概是在問她的丫鬟這是什麼規矩。
“咳。”
沈錦時對小葵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鬆手。
怎料小葵剛一鬆手他就握住了盤邊,小葵眼疾手快誓死捍衛主子的財產也握住了盤邊,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起來。
小葵快要急哭了。
“女郎救命啊!救盤子!救盤子!”
沈錦時見小葵如此儘忠職守,內心淚流滿麵,丫鬟都這麼勇敢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箭步衝上前,也加入了盤子守衛戰。
她死死抓著盤邊,對晏席玉揚起一個討好的笑,商量道:“不摔行不行?”
晏席玉實是被這主仆二人逗到了,竟十分好說話的鬆開了手。
小葵抱著險些失去的盤子速速就要撤,沈錦時忙抓了兩塊在手裡:“阿玉,你真的不餓嗎?這樣,盤子太危險了,怕會傷了你,不如我喂你吧。”
這樣盤子會安全些。
說著她便微微俯身,將手裡的糕點喂至他的唇邊。
明亮的眼睛眨啊眨,裡麵好像盛滿了月夜裡的星星。他本想撇過頭去,卻被她的眼睛吸引,那裡清晰倒映著自己,裡麵沒有厭惡,沒有輕視,也沒有戲弄之意。
於是他順從的張開嘴巴,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那糕點,她便笑了起來。她真的很愛笑,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的。
晏席玉仿佛被燙了一下,匆匆垂下眼睛撇開了腦袋。
沈錦時便以為他是真的不餓,於是一口一個,將他剩的半塊和手裡的一個都塞進了自己嘴巴。
等晏席玉平複下心緒想吃完那塊糕時,一回頭,全沒了。
沈錦時有些犯噎的咽了兩下,拍著胸口與他道:“這糕你既不想吃就不吃了,可飯還是要吃的,今天是我不好,一會兒我叫小葵熱了飯來,多少吃些吧。”
晏席玉氣得抓過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高舉起來憤怒地恨不得能貼她臉上。
沈錦時向後撤了半步,將那張紙接過,雖然寫的十分潦草,但依稀能看出他寫的是:我吃。後麵畫了兩個圓,似乎是糕點形狀。然後再對上他的口型:誰說我不吃了!
噢,他吃啊!
沈錦時忙喚著小葵將那盤子糕點又端了回來。
“你,進步很快嘛,你看,你都會寫‘我’和‘吃’了。”
她試圖給自己找點補,轉移話題道。
晏席玉不搭理她,自顧自吃著糕點。沈錦時於一旁瞧著他,方覺得他確實是很像貓,而且是那種警惕的流浪貓。麵對人投喂食物時一邊後退一邊哈氣,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還得對你亮兩下爪子,而見人沒有傷害它的意思時才會試探著從草叢子裡走出來。先嗅一嗅,再試探著開始吃,但若這時你想摸一摸它,它又會迅速轉身對你哈氣。
沈錦時突然惡向膽邊生,伸手像揉貓兒狗兒那般落在了他腦袋上。
晏席玉果然迅速回頭,滿眼怒意與警惕,看口型是說了句:放肆!
“彆怕。”沈錦時難得認真,柔下了聲音:“有我在。”
她說:“以後不會有人能欺辱你了。”
他感覺身上有如過電般酥麻,卻還是忍不住想貼近她溫暖的掌心,他抖了一下,悄悄將手藏在了袖子裡掐得泛白。
沈錦時收回手不再擾他吃飯。——流浪過的動物總會有護食的習性。在吃飯的時候還是少摸為妙。
她轉身撿拾起被晏席玉撕毀的書頁,安靜地坐在椅上將它們各自的章數歸攏好,然後重新拚在一起合了起來。
晏席玉好奇她的過於安靜,便轉身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