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席玉就決定好了一切,為此布下了所有。
他麵目猙獰扭動脖頸,目光貪婪地望著她,卻充滿了決絕。
“快。”
“你告訴我那是什麼,你告訴我!”錦時搖著頭向後退去,看著四方亮起的陣法,她隱隱預感到了。
這個陣需要咒術才能開啟,而陣所圍繞的人,是他。
“你要我做什麼?你要我殺了你嗎?你,你要我殺了你?!”
她歇斯底裡地吼著,已不是質問,而是確信。
“天帝,已經,沒有神識。殺,殺不掉了。隻有將這股力量…引到…活著的體內…”
他斷斷續續說著,忽然笑了起來:“嫋嫋,我從來沒有同你說過,其實,我,在凡間,時,就沒想救…那些人。”
“如今的我,就更不會,想救這六界。”
“這六界,於我有什麼?”
“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六界覆滅。”
“他們欺我辱我負我…,他們理當與我陪葬!”
“若你,此時,不動手,世上便再無人能殺了我,六界終會覆滅,你愛的蒼生,你的親族,母親,父兄…”
他細數著她在乎的人,不停對她緊逼。
錦時抬手捂住耳朵,痛苦地不停搖頭:“你如果真的想六界覆滅,你引我來又做什麼?你讓我殺你又乾什麼!”
她不信,從現在起,他說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不信。
騙子!
“因為你。”他說。
“因為,你在乎蒼生,在乎六界。”
從以元神起誓,與神界不死不休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他隻會殺天帝,他會放過神界,違背誓言。
因為這裡有她。
如果他與神界不死不休,她怎麼辦,她的親族怎麼辦,她在乎的人,她的朋友怎麼辦。
她那麼愛這個世界,他不能摧毀它。
如果毀了它,她也會不複存在。
她會救他們的,會一次又一次,無論凡間無論神界,哪怕是付出命的代價。
他怎會不了解她會怎麼做?
她以為她能騙得了他,想犧牲自己換六界,想都彆想。
他不要她死他生,也不要她以命換他生,所以,他也騙了她,一步一步,一句一句,要她活著,要她恨自己。
——隻有恨,她才會活下去。
“你,說什麼瘋話,我不相信你。席玉,招惹我的人是你,親我的是你,娶我的是你,拋下我推開我算計我的人還是你!”
“對。因為我卑劣。”
“我想過放你走,可隻要你上前一步,我就放不開了。所以我明知不該,明知不可,還是招惹了你。”
“鳳錦時,就像你說的,你我,縱是一世怨偶,也是天定的姻緣。”
“來,使出我教你的,最後一個術法,今後,你有得是時間恨我。”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
最後幾近於哀求對她吼道:“快!”
錦時看到他的眼睛最後一點光亮也即將被吞噬,知道再不動手就真的來不及了。
可是她要如何動手,眼前的人是她滿心歡喜傾慕的人,愛著的人,一次又一次選擇的人。
他昨晚還在與她成親,還給她繡了卻扇,與她耳鬢廝磨,許諾錢全歸她管,他們才剛剛養了小花。
“席玉,你真的…,好狠。”一滴淚順著眼角砸落。
她翻動掌心,像他牽著她手做過的一次又一次,陣法交錯,瞬間形成天羅地網。
“我會恨你的。”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席玉,你,永生永世,都彆想,得到我的原諒。”
她翕動著唇瓣,最後望著她的愛人,雙手結印,印成。
刹那間陣法收縮,將他生絞。
他說:“好。”
盈盈白光劃破了黑色的漩渦,將籠罩於九天的烏雲驅散。
他的身體就在她眼前支離破碎,化作絲絲雪花。
在神智魂魄徹底消散前,他笑了,他想,真好啊,像他這樣的人,也能用生命為她下上一場至純至淨的雪。
錦時仿佛痛到麻木,她探出手,接住一片晶瑩的雪,麵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這天地之間,六界之內,她大抵,再也尋不到他了。
他自此化作了萬事萬物,存在於每一個她想念他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