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棠陽山上,千鶴還在滿心歡喜地連夜趕製婚服。
她日日夜夜都在等,日日都去看那蜿蜒盤旋而下的山道,隻是怎麼都不可能看到哪個踏上它的,前來赴約的未歸人。
沈朝月蹲下身子,為蘇應合上眼睛。
一時萬物都陷入了沉寂,猶如被鎖進畫裡。
沈朝月輕輕抬起手指一點,虛無的空氣傳出碎裂的聲音,然後無限地擴大,此間的場景化做無數的碎片迸射開。
兩人腳下一空,齊齊墜落到棠陽山一處斜峰上。
楚暮生將她護在懷裡,滾了幾圈,直到撞上一塊山石才堪堪停住。
有滾燙的粘稠的液體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麵頰。
楚暮生側頸被刮去了一片皮肉,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擦傷。
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身上的傷,而是撐起身將沈朝月罩在身下,麵不改色地為她揩去染上的汙塵。
“楚暮生。”
沈朝月第一次以極其認真的語氣去叫他。
“嗯。”
楚暮生輕應一聲,將她扶起,看向她的目光皎皎又毫不逃避。
“你沒必要為了任何人而讓自己受傷,特彆是我,我從來就不怕痛。”
沈朝月扯下一節乾淨的袖布,仔細為楚暮生包上頸部的傷口。
楚暮生閉上眼睛,打開為了他包紮的沈朝月的手,背好身上的劍,獨自向燈火闌珊的望月峰行去。
沈朝月看得直搖頭,美人有點脾氣她理解,但是她說的也是實話呀,怎麼就生氣了呢。
她不解地摸摸鼻子,快步跟上楚暮生。
望月峰上,紅綢彩帶披掛滿簷角,高堂喜燭高香長燃,來往人員都麵含喜色,手持瓜果香花等物,不停地進進出出擺製場地。
沈朝月與楚暮生站在望月峰的後山,看著山下的一切。
“這千鶴是想要逼蘇應兌現昔日的誓言?”
沈朝月嘖嘖兩聲,不太讚同的擺頭,小聲地嘀咕:
“雖然千鶴與蘇應的結局不該是生死兩茫茫,但是既然前緣已錯,放下,其實也是一種天意。”
沒想到一直冷臉的楚暮生竟然回了她的話:
“可若是真的看不破不願放下,願受相思之苦焚燒殆儘,是否也該受天道垂憐,給一絲重來的機會。”
這下換沈朝月不淡定了,這是在說千鶴還是在說他自己?
但是看他現在弱得與她彆無二致,也不像記得前塵的人。
沈朝月開口想要與楚暮生爭辯幾句,卻被他捂住嘴拉下身撲到在地。
就在剛才一條紅色絲線從望月峰下一間屋□□出,直直穿透他們身後的海棠木。
楚暮生緊緊地桎梏住沈朝月,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響。
果然那絲線就像一條盲目的細蛇一樣,線頭退出海棠木內,四處摸索幾下,見沒有任何發現,就慢慢退了回去。
楚暮生指指那間屋子,默聲對著沈朝月比劃了幾下,見她沒有明白,直接拉過她的手,在上麵寫字:
下去看看,蘇師兄可能在哪裡。
沈朝月點點頭,跟在楚暮生的身後向那間屋子摸去。
而她被楚暮生劃過的手,竟然還隱隱留有酥麻感,還有順著流動的血液麻進心裡的趨勢。
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他們越靠近院子,就發現越多的紅色絲線。
它們就像一個蠶繭一樣,將屋子細細地包裹住,阻止任何東西靠近。
沈朝月拉住楚暮生,指著一隊正捧著東西向這裡走來的丫鬟,看見她們經過哪些絲線,並沒有受到絲線的攻擊。
她衝楚暮生挑挑眉,示意他跟著她走。
他們將最後兩個丫鬟在經過暗角的時候放倒,扒出她們的衣服換上。
沈朝月上上下下地打量穿上女裝楚暮生,笑得極其猥瑣。
楚暮生本來生得就俊秀,忽略眉間的少年英氣,穿上色彩強烈的紅衣,當真是好看極了。
沈朝月拉上站在原地不情不願的楚暮生,也學著哪些丫鬟,捧著東西跟在她們身後。
而這些丫鬟之所以能夠不受紅線的攻擊,原來是袖口和衣擺都加上了特製的鈴鐺,走動時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屋子內,一排排的丫鬟低頭高舉手裡捧的東西等待屏風後的人發話。
沈朝月與楚暮生站在外圍,完全看不見裡麵的情況。
就聽一個茶盞碎落的聲音,一個額角被砸破的丫鬟驚恐萬分地從裡麵爬出來。
“可有人會暨發?”
屏風內傳來一個威嚴女聲。
沈朝月忙拉著楚暮生站到前排。
“稟大人,我們會。”
“好,那你們進來試試。”
屏風後,站有一個麵目醜陋的黑蛇妖,還有坐在鏡前已經被傀儡絲控製的蘇應。
沈朝月給楚暮生使個眼神,借著拿工具的動作靠近蛇妖,合力將她製住,給她打暈了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