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皇帝長姐,父親是皇帝親封的大將軍,舅舅是當今聖上,舅母是當今皇後。
雖然說這不算好聽,但是能當上這上京第一紈絝,這小侯爺也真是有些本事的。
進京前父親便千叮嚀萬囑咐,不求與他交好,但萬萬不可交惡,龔言當時還不以為然,隻覺得氣憤和不屑,但今日看來……
小麥色的臉也不知是氣紅的還是怎麼:“你……便是安小侯爺?”
其他人沒有龔言這般大膽,隻是低頭默默地退後。
安瑤答非所問:“踏雪從小養在我身邊,性情高傲,嫉惡如仇,多擔待。”聽著像是在道歉,但是半點道歉的語氣也沒有。
安瑤看著踏雪,手指一升一落,踏雪蹦蹦跳跳,卻舔不到指尖,急得搖尾巴。
龔言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不是愚笨之人,這小侯爺是說他作惡?
“小侯爺彆誤會”他側身露出後麵跪趴著的仆人,“是這個奴才偷了我的玉扳指,被抓住了還不承認,我給他個教訓而已。”
“偷?”安瑤饒有興趣地看向龔言,揉一揉踏雪毛茸茸的耳朵,在它的側臉輕輕拍一拍,踏雪便歡快地跑到那個仆人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叼起他手中的那個玉扳指。
一人一狗對視一瞬,仆人不動聲色地把頭更加壓低了一些,像是牽扯到傷口,脊背忍不住地輕輕顫抖,微不可察。
踏雪搖著尾巴將玉扳指放到安瑤的手裡,它隻是用牙齒輕輕咬著,半點口水也沒沾到那個東西。
安瑤把玩著這個小玩意,抬手將它放在陽光下,通透無暇,渾然天成。
氣氛不知為何有些凝重,幾個公子竟是連呼吸都放輕了。
“這個?”
龔言詫異,那個幾乎要把這個狗奴才的手腕踩碎都拿不出來的玉扳指,怎麼一隻狗輕輕一叼就拿出來了?
他挺直身子,雙手背後:“嗯,那是我父親送給我的十二歲生辰禮物。”
他悄悄看一眼那個紅衣少年,又移開視線“上麵刻著我的名字‘言’……咳,我叫龔言,說話的那個言。”
龔言一家三代武將,生他時盼望著以後家中能出個讀書人,便取作“言”,可惜這個願望在他八歲氣跑第三個教書先生,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風時便破滅了。
安瑤仔細琢磨這玉扳指:“你說……是我府裡的仆人偷了你的玉扳指?”
“這玉扳指我平日不戴,都貼身放著,今日不知怎麼不見了,隻有這個奴才鬼鬼祟祟,人證物證俱在,還能錯了不成?”
龔言說完覺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又加上幾句:“不過定然是這奴才鬼迷心竅,與長公主府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話落卻聽見一聲輕笑,短促清朗,龔言覺得心中似乎被一隻小狐狸爪子撓了一下,接著便有什麼東西向他砸來,他連忙接住,是那個玉扳指。
“小侯爺這是?”
於是便出現了開頭那一幕。
是真的冤枉了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侯爺:“這……”
“我前些日子丟了個扳指,找尋許久未果,想來是哪個灑掃奴才找到還未歸還,怎就成了你的東西?”安瑤看他一眼,眼裡儘是傲氣,可莫名招人的很。
龔言拿著那扳指,臉上燥熱,正欲開口。
從後麵小跑進來一個嫩生生的小丫頭,見到安瑤眼神一亮,走到他身邊去,規規矩矩地朝眾人行禮:“見過侯爺,各位公子。”
安瑤臉色轉好,帶著笑:“這麼急急忙忙的,有什麼要緊事?”
“回侯爺,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來了,正尋您呢。”
安瑤聽見這兩人的名字,本不算好的臉色頓時明亮起來:“舅母和太子哥哥來了?”
他朝龔言伸手:“快點,扳指!”
好似驟雨初歇,枝頭新雪,鮮活極了。
龔言回神時,那扳指早已遞進那個宮女的手裡,宮女全程低眉順眼的,但莫名他就是看出來幾分嫌棄。
小侯爺走後。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了繼續鬨的心思。
龔言是正兒八經上過戰場的,身上有股煞氣,在安瑤麵前收斂著,這會卻是不想管了。
他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串銅錢,掂量一下扔到那奴才麵前:“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他將那串銅錢踢近,又踩進土裡,碾上一碾:
“喏,賠償,你怕是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吧,今日一遭,也是開了眼。”聽著像道歉,可字裡行間,全是不屑與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