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韓澈看向安瑤的側臉,心中微微一動:“侯爺,他們看起來……”
安瑤從思索中回神,轉頭對視,麵上有淡淡的笑意:“無妨,我要是他們,也不會把自己放在眼裡,說起來。”他微微歪頭,眼中含笑:“你就真的心甘情願,當我的副將?”
韓澈收回眼神,看著地麵,眼裡有淡淡的彆的東西;“韓某自是儘心儘力。”
卻想起臨行前,皇宮,韓澈跪在殿前,皇帝沉默,靜靜地批奏折。
“臣領命。”
皇帝這才放下筆,他看著殿前的年輕人:“你可怨朕?”
“臣不明白。”
“你武狀元之身,本可青雲直上,卻被朕一紙令下行軍邊疆,還隻是個副手,可有怨氣?”
韓澈抬頭,直視龍顏:“臣深知陛下器重,必定好好輔佐安將軍。”
陛下似乎歎了口氣,一步一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信你,去吧。”
韓澈跪在原地,待小太監來催,他才離開,臨走前望著宮門,明月高懸,角簷欲飛。
他腦海中的,卻是那沒入地麵四指的紅纓槍,那時他有一種預感,安小侯爺的未來,絕不是這方寸紅牆。
韓澈回神,感覺到安瑤拍拍他的肩膀:“早點休息。”
……
安瑤沐浴完,走回帳裡,看見床上那層厚厚的羊絨毯,有些無奈。
“路途遙遠,你還有力氣把這玩意帶上?”
許筠跪在床前,安靜地盯著麵前那塊被水浸濕的地毯一角,昏黃燭光下,紅得像血:“怕主子睡不慣。”
安瑤輕笑,笑聲從喉嚨裡傳出來,傳進許筠的耳朵裡。
許筠將身子壓得更低了,小侯爺才沐浴完,他似乎能聞見獨屬於主人的皂角味,晦暗的夜色裡,他夾緊雙腿,心中痛恨著自己對主子升起的不該有的心思。
那人伸手摸一把毯子,將自己的濕發撩至肩後:“行了,收起來吧。”
水汽將他出眾的麵容渲染得更為亮眼,如劍尖一片殷紅的桃花,美得濃烈而鋒利。
“當將軍啊,要和士卒同甘共苦,在外打仗還睡著進貢的羊絨,成什麼樣子。”
許筠沉默一會:“是。”
安瑤躺在床上,燈光略昏暗,他換了幾個姿勢都不大舒坦——在家中練武,與真正的上戰場果然是不同的,這才一個月,艱苦便難以想象,不過任是疼痛受傷都是得打碎牙往裡吞的,無人會憐惜你。
若是受不住了,輕則打道回府,重則命喪黃泉。
許筠跪坐在腳踏上,看見小侯爺麵色不好,掩下心中的心疼,問:"主子,奴曾學過按摩,要不給您捏捏?"
他說完,忐忑而不安,既覺得失言冒犯,又不自主地從心底升起幾分期待與渴望,從前隻覺得,到近處每日能看見小侯爺便已是極好,現如今,哪怕是貼衣服侍都再滿足不了他。
他真是個該死的奴才,死後應該下地獄。
安瑤不知道他的這些心思,抽翻書的空閒看他一眼,這人向來是沉默的,像一道灰色影子,從來不會反抗拒絕,就像他現在讓他死,他也會麵不改色地抹掉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