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玉拂夏帶著全村人的希望回來了。
他的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眾人都是頭一回見他這麼憤怒。
鹿鈴心頭一緊,趕忙問:“怎麼了,事情不順利?沒抓住那個畜生嗎?”
說著就開始摸武器,大有他一說沒抓住就立刻跑去宰人的意思。
“抓住了。”玉拂夏頓了頓,簡短地說:“已經被張警官他們送去警局關押。”
鹿鈴鬆了口氣,“那你怎麼這幅表情?”
玉拂夏抄起戴主任的保溫壺,往一次性杯子裡倒了杯茶,“咕嚕咕嚕”灌下去才啞聲道:“那畜生是個慫包,見到警察就嚇尿了,都不用多問就承認殺了人。孩子父母氣瘋了,逮住他揍了一頓,還扛起鋤頭說要打死他,被張警官攔下了。”
鹿鈴“嘖”了聲,有點不滿地道:“攔他乾嘛,這種畜生直接打死算了。”
容喬比她理智一點,冷聲道:“直接死了太便宜他,讓他在牢裡受點折磨才好。”
玉拂夏道:“問題就出在這裡,張警官說那個人渣很可能被判處無期或者死刑,然後那個女人不乾了。”
“什麼?”幾人一愣,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死者的母親,那個人渣的姐姐。本來知道女兒被害死還拿掃把打他,一聽說要坐牢甚至槍斃,很快就變了態度。”
玉拂夏咬了咬牙,接著道:“她說自己父母年紀大了,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要養老送終的,絕不能讓他去坐牢。她甚至替凶手跪下來求自己的丈夫,讓他放過她弟弟。最後還是張警官說,這種刑事案件,家屬可以不追究凶手的民事責任,但無法逃脫刑事責任,他們才終於把人帶走的。”
幾人聽完好半晌沒說話。
鹿鈴表情有點空白,完全不能理解這種事:“她、她怎麼想的呢?那可是她的親女兒,被人害死了,她居然去求人家放過凶手?!”
玉拂夏冷笑一聲,說:“有什麼好奇怪的。重男輕女家庭長大的女孩,有一部分人在痛苦和壓迫中洗腦自己,在成家後繼續維持著這種畸形的觀念,甚至變本加厲地對待自己的子女。”
他的話帶給幾人不小的衝擊,尤其是作為女孩的鹿鈴。她不自覺環抱著自己,有些無措地喃喃:“太可怕了,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父母嗎?”
武嘉奕攬著她的肩,安撫地拍了拍,小聲道:“彆怕,你不會經曆這種事的。”
鹿鈴吸了吸鼻子,悶悶地應了一聲。
容喬握著牧予庭的手,安慰悶悶不樂的他,同時也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保持冷靜。
他冷聲問:“你應該不是什麼都沒做吧?”
“怎麼可能。”玉拂夏冷凝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些,“我給他們倆都下了精神暗示,以後他們隻要一睡覺就會夢到死去的孩子在看著他們。以他們的意識強度是不可能突破我的暗示的,除非有比我更強的通感能力者願意幫忙,不然他們就得做噩夢做到死!”
鹿鈴神色鬱鬱,仍覺得這樣的懲罰太輕了。
但也沒辦法,雖然嘴上說著要殺了他們,但幾人本質上還是遵紀守法的人。他們可以乾脆果決的絞殺靈體,卻做不到真的對活人痛下殺手,哪怕對方罪大惡極。
聽著鹿鈴嘟嘟囔囔的抱怨,又看看其他人沉鬱的神色,玉拂夏歎了口氣,說:“早點習慣吧,這種事或許是你們第一次遇見,但不會是最後一次。等今後離開校園,接觸到越來越多的靈體,你們會發現這個世上多的是不平事,也正是這些不平,造就了越來越多的怨靈。”
眾人都看向他。
他們的隊伍裡,絞殺靈體最多的應該是牧予庭,但對靈體了解最多的是玉拂夏。因為通感係天賦的緣故,他經常接觸靈體生前的記憶和執念,哪怕精神強韌如他,也時不時會生出悲觀厭世的情緒。
“我記得是在兩年前的夏天,青州的一座小城市,有個小區被怨念侵蝕,居民陷入噩夢和焦躁、抑鬱、暴怒等負麵情緒裡。”玉拂夏緩緩回憶道。
“造成這一切的是一個女性怨靈,我隻花了半個小時就在她生前的住所找到了她。當時她蜷縮在窗簾後,意識混亂地不停念叨著,麵容身形都已經變得模糊,陰氣也不強,但渾身都籠罩著可怕的怨念。”
“我試圖與她共感,讀取她的記憶和思維時,她清醒了。”
玉拂夏停頓片刻,回憶起向他伸出手,悲泣著求救的怨靈。
悲傷具有很強的感染力,玉拂夏不知不覺就落下淚來。
他心裡梗得難受,還不得不告訴怨靈現實:“你已經死了,我沒辦法救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