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老頭拖長調子呻|吟著。
“裝什麼死,把你棺材本拿出來,耽誤老子做生意,快賠老子誤工費!”
“哎呦……”
方才還注視聶影的人們改換了目標,圍了上來,嬉笑著觀看這場鬨劇。
而遠離街道的聶影已經悄然轉了幾個彎,進了無人的巷子,遠離了喧鬨的人聲,周圍漸漸荒靜了下來。
這裡像是很久沒人來過,牆角邊堆積著黏稠的淤泥,地上橫七豎八躺著零散的義肢組件,時不時有碩大的老鼠穿梭在雜物堆中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偏僻又寂靜,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事實也的確如此。
她推開擋在巷道儘頭的鐵柵欄門,鏽蝕的合頁發出刺耳的尖鳴,她邁開腳跨入門檻,不遠處倉庫裡的毆打聲和哀嚎聲清晰入耳。
她輕車熟路地打開倉庫的門,像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裡麵。
倉庫內正在執行一場拷打。
一個麵容普通的男人被綁在一張木椅上,猙獰著臉,痛哭流涕地向前麵戴頭套的人求饒。
“我錯了,我真的全都交代了,倒賣的夢核我一定會補上……”
“新人……新人介紹費我也都吐出來,全部上交、全部上交……”
“求求您,放了我吧……我發誓今天的事絕不會往外說……求求了……”
戴頭套的人不聞不問,依舊在一個碳火爐上磨著一根燒紅的鐵簽,他戴著隔熱手套,露出的雙臂粗壯有力,手臂皮膚還有好些淡褐色的小圓斑點。
而他的左手腕上,戴著一串十分顯眼的佛珠。
見對方手中那根鐵簽的尖端越來越鋒利,被綁的男人冷汗直流。
“我退出組織還不行嗎……我退出……我離開下城區……”
戴頭套那人舉起鐵簽端詳了一陣,似乎覺得差不多了,終於站起身來,舉著簽子,鋒利的那一段,對準了男人的眉心。
“不要!!”
看那根危險的高溫鐵器離自己越來越近,男人失控厲聲尖叫。
可針尖大小的頂端已經挨上了男人的眉心,皮肉焦糊的氣味一下子激發出來,封住了血腥。
被施以刑法的男人破罐子破摔,雙目魚眼似得突出,對著戴頭套的男人破口大罵。
“老梁!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你今天殺了我,我化身厲鬼也要找你複仇!你有個兒子叫梁楚然對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父子!”
戴頭套的男人手中動作一頓,他把鐵簽從那人麵前移開,露出對方眉心上邊緣一圈兒焦黑、內裡猩紅的一個小血點。
他在對方的目光中,猶豫了一下,索性摘掉了頭套。
那人說的沒錯,他正是在構件街開炸串店的老梁。
這個中年男人隨手把簽子放回火爐上,脫去隔熱手套,轉而看向倉庫角落的陰影處,搓了搓手。
“老大,怎麼辦,他認出我來了。”
“砰。”
回應他的是一聲很微弱的消音槍的動靜。
老梁再回頭一看,方才還在破口大罵的人,已經歪向一旁,太陽穴貫穿了一個洞,汩汩冒著血,早沒了聲息。
臨終一刻,那人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誰讓你開炸串店,身上一股油煙味,還戴這麼明顯的佛珠,想不認出你都難……”
陰影那方向隱約顯露出一個人的影子,他笑著朝老梁這邊信步走來。嘴上說著埋怨的話,卻絲毫沒有責怪之意。
倉庫中央的頂燈照在了他的身上,鮮豔的紅發異常醒目。
這人正是柏亞。
隻見柏亞慢慢把提在手中的消音槍彆回後腰,朝老梁身後的聶影揚了揚下巴,算是打過招呼。
聶影頗為厭惡地彆過頭:“讓美麗的小姐目擊鮮血實在太過失禮。”
她一出聲,老梁才發現自己後麵不知何時居然站了個人。
但當他看清對方樣貌後,倒鬆了一口氣,朝聶影恭敬地欠了欠身。
柏亞走到倉庫中間,把屍體從椅子上掀下去,提著椅子背掉轉了個方向,也不嫌棄這椅子剛死過人,直接跨坐了上去,手臂交疊,墊著腦袋,趴在椅子背上,似笑非笑地看向聶影。
“抱歉,我們就是一群地痞流氓,沒爹媽管教,不懂禮數。”
聶影輕笑一聲:“如果‘夜雀’算地痞流氓,那種夢公司可就是荒腔走板的草台班子了。”
一提到種夢,柏亞臉上的笑容瞬間無蹤。
“這種時候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不符合行動規範。”
聶影沒有回應,而是單刀直入地問柏亞:
“目前夜雀在下城區的夢核儲備量有多少?”她直勾勾地盯著柏亞的眼睛,神情專注。
“你問這個做什麼?”柏亞眯了眯眼。
聶影忽然放鬆了表情,眨了下眼,微笑道:“隻是提醒你,立即將它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停止向外流通。”
“為什麼?”
聶影心情很好地勾了勾紅唇:“彆問這麼多,隻是一個忠告,你會感謝我的。”
“畢竟我們和夜雀也合作過這麼多次了。”
“總不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