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能等到媽媽嗎?
頭頂上胡亂蓋上的布,身後不知道交錯成什麼樣的鐵絲網格,身體所處的環境亂糟糟的,記憶也在混亂中攪合成一團。
她好像看見自己走出了這條小巷,外麵的世界又黑又冷,奇怪的大叔、好心的警察、穿著得體的男人……
她嚎啕大哭,走在車流飛馳的高速馬路邊,那裡也沒有媽媽。
混沌的大腦還在試圖思考,手邊小花的觸感越來越燙,把她不知道遊離在哪裡的神思拉回了大半。
外麵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屏住呼吸,撥開眼前的布料露出一條縫,前方是光禿禿的牆麵,安全。左右兩邊沒人,暫時安全。
她伸手去摸小花,摸索了半天沒摸到頭,不知道小花把頭埋在了哪裡,會缺氧嗎?
小花不斷地推搡她的手指,有些急躁地想把她的手推開,好幾次沒收住指甲,差點勾破她的皮膚。
“小花?”好半天終於碰到貓耳朵,她慌張地往下探,沒想到剛碰到下巴,手上猛地一痛,小花張嘴狠狠咬了她一口!
不同於小花無害的幼貓外表,四顆銳利堅硬的犬齒瞬間紮進肉裡,小孩細嫩的手掌差一點就被完全貫穿。
她連呼痛都沒來得及,小花已經嚎叫一聲一蹬腿飛快地竄了出去。
想呼喚卻發不出聲音,想起身卻渾身虛軟沒有力氣,眼前開始忽明忽暗,對世界的感知力飛快地褪去。
之前曾出現在小花身上的高熱,此時儘數轉移,漸漸蔓延上她的身體,熱潮幾乎把她小小的意識全部覆滅了。
她癱倒在地上,渾身不住的抽搐,熱浪炙烤身體,更恐怖的抽痛從腦部蔓延到全身。感覺自己在尖叫,現實中卻隻發出了無聲劇烈的抽泣。
作為人的意識熄滅之前的最後一刻,她仿佛在眼前看見了覆蓋白色絨毛的——
爪子?
…
……
“大叔,那邊巷子裡還有鐵板塑料板之類的。”
“噢,謝啦。”
宋朋壯向學生們揮揮手,看著他們打鬨著離開,咧嘴笑了一下,呼出一團白白的水汽。
把手裡的紙板暫時堆到小推車上,他加快腳步往那條巷裡趕,怕去晚了被彆人搶先。
一拐進去,就看見同行左拖著一條蛇皮袋,右拉著鐵絲胡亂綁的貨離開的背景,宋朋壯暗罵一聲,還是湊上去看有沒有漏掉的可以撿。
他走過去一看,果然大件的值錢的廢品都被拉走了,牆角邊就剩下一堆枯枝敗葉,一堆碎成不規則小塊的破布,零零散散著幾枚鐵釘、螺母之類的。
“走得那麼急還收得這麼乾淨……”
氣悶過後,宋朋壯還是開始挑著撿地上的金屬製品,挑著挑著就發現地麵上多出一道道淩亂的白痕,看上去讓人聯想到有什麼銳器在這地上不斷刮撓過似的。
這附近貓狗不少,說不定是被它們抓過。
他順著痕跡看,發現抓痕由疏到密,彙集到一堆破布團下麵沒了蹤跡。
宋朋壯撿了根樹枝,把那堆布輕輕撥開。
“……啊。”
“想岔了。”
那下麵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拾荒大叔撓了撓頭,捧著自己的小鐵釘準備走了,“真是羨慕那家夥……噢,生麵孔?”
他往牆頭一瞧,上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隻貓,此時正幽幽地盯著他看。
“眼神真不錯!以前沒在這裡看到你啊,這塊地不會是你撓的吧?”
宋朋壯想了想,又覺得這麼小的貓大概做不到這種事,指甲還不夠硬吧。他向貓伸出手,“要不要抱你下來?”
牆上的貓呆了一下,返身顛兒顛兒地從牆頭溜走了,背後傳來大叔熱情的招呼聲:“歡迎來到新塘洞,注意安全,玩得開心喲~”
小貓咪腳下一滑,跑走的背影歪了一下,氣鼓鼓地加快速度跑得沒影了。
果然是奇怪的大叔!
智安——現在是承信了,說來奇幻,她腦子裡突然多了二十多年的記憶。
她似乎已經二十多歲了,曾用名吳智安,爸爸吳吉韓,媽媽崔明熙。8歲被養父母收養後,更名為蔡榮信。
與收養家庭近20年的相處時光在她的腦子打轉轉,一時之間,讓她對“蔡榮信”的承認度要高得多,即便是重回5歲被媽媽拋棄——不,是被迫與媽媽分離的這個時間,未來的一切還尚未發生之時。
暫且承認自己為“蔡榮信”吧。
現在,榮信啊……必須打倒的壞蛋、聯絡的對象、未來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貓咪停下腳步,悲從中來,露出一個流淚貓貓頭的表情。
榮信我,為什麼變成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