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抬眼,黑眸驀地潤澤上一層蒙蒙的水色,察覺到師尊看過來時,又馬上把那幾分眸波藏了回去。
眼神裡重新恢複往常的平靜,但看上去有些勉強。
在封霽麵前的晏修就像是水一樣,淡淡的,沒有什麼鮮明的個性,從未表露出太強烈的情緒。
除了看到他時平和的歡喜,已經成為了習慣一般都敬愛,幾乎難以發現其他負麵的情緒。
封霽恍若未聞,往窗戶走了幾步,離晏修更遠了一些。
“為什麼這麼問?”
晏修抬頭看向他,輕輕道:“弟子覺得,師尊仿佛在疏遠弟子,難道是弟子犯了錯嗎?”
封霽沒有馬上回答,晏修便又說道:“如果弟子犯了錯,請師尊責罰弟子,隻是……”
“……隻是不要疏遠弟子。”
封霽終於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他含著不安與猶豫的眸上。
他以為晏修不會察覺到的。
但事實上,對於極為在乎師尊的晏修來說,從一開始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從一開始的下意識忽略,到後來自我安慰自我暗示,如今卻是無法忽略了。
更何況,在此之前師徒之間形成的默契和感情,分明是無法忽略的。即使是有細微的變化,對於雙方來說都太過明顯了。
就如同晏修對他的感情,封霽很早就察覺到了。
如今封霽對他的故意疏遠,晏修也很快察覺到了。
然而封霽隻是道:“不要多想。”
繼續道:“回去吧。”
晏修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也第一次麵對師尊的疏遠和敷衍。直接詢問已經花光了他全部的勇氣。
如今封霽這樣告訴他,晏修便手足無措了。
他不能質問師尊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怎麼一臉委屈地死纏爛打。
沉默片刻,他終於還是抬起頭,看向燈光下師尊如玉一般的容顏,“是,師尊。弟子告退。”
深夜裡,晏修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房間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下來的。
他的腦子亂糟糟的,翻來覆去都是封霽平淡疏遠的表情和語調,仿佛自己已經不再是師尊的弟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身心俱疲地睡去的。
燭光晃動,隱藏在暗夜裡的黑霧緩緩侵入青年的身體,浸染了虛幻的夢。